陈约看不下去了:“不知陛下现在有什么打算?”
顾之衡一副刚刚回魂的样子:“以后,嗯,有打算。”
陈约:“还请明示。”
顾之衡之前就听说陈约身边有一女子,和清河一模一样,还是听程泉说的,遂希望这女子假扮清河郡主,言明此事是个误会。
如果未牵涉皇家体面,案子自然好搪塞。而只需那些新派旧派别掺和,陛下有的是明查暗访的机会,真相总会水落石出。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满朝文武也没谁是干净的,总能给他砍了。
但如今,陈约恐怕不会让顾飞飞代替郡主。
三个人又不说话了,过了会,顾飞飞忽然问:“你是皇帝,了解大臣么?”
顾之衡回答:“自然。”
顾飞飞问:“那谁会招魂术?”
顾之衡:“……”
顾飞飞理所当然道:“谁会,就是谁。”
顾之衡自小就不怎么信神佛天命那一套,当然没往这方面下功夫,更别说去监管满朝文武信什么教,炼什么丹了——再说,即便有人修这种术法,也不会秉明皇帝。
陈约只好为陛下打圆场:“本朝不以修真为事业,如端王那样的,只是偶……”
他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真正的法术,但端王曾通过白小宝,学了些阵法。
顾飞飞眨眨眼,陈约便说完:“……只是偶然,而且是私事,不会拿来说。”
“端王?”顾之衡第一个否认,“你的信我看了,渝州钦天监也一直上报了情况。他或许权势熏心,也还是清河的兄长,不至于对她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顾飞飞想到什么,看样子是要反驳,陈约一把拉住她,道:“好,可能是我多虑了。”
顾之衡今晚喝了不少酒,开始醉意迷蒙,去看清河时好像反而醒了,现在却又一脑子浆糊。
陈约去叫来福公公,陪顾之衡回宫,自己则带着顾飞飞,再从小门出宫。
路上,陈约疲惫地靠在车厢上,低声问:“你有什么想法么?”
“我想找到真凶。”顾飞飞说。
陈约道:“好,我帮你。”
顾飞飞说着,试图让陈约靠在自己身上:“那个端王不对。”
“我知道。”陈约顺势靠近了些,但胳膊一带,反而让毫无准备的顾飞飞一头栽进了他怀里,“唐突了。路上还要些时候,你先休息。”
顾飞飞道:“我不用。那个端王,为什么会找到白小宝?”
白小宝在路上捡到百闻录误食,端王是怎么知道的呢?
而且从白小宝的所言看来,端王好像还很了解那物件的用途。
顾飞飞又重申了一遍:“他有问题。”
端王幼时白净可爱,但七岁时曾遭人劫持,救回以后高烧了三天,再醒来后,整个人都阴郁起来。
从那时起,他时常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来,脑袋里总有稀奇的想法,不爱与人交流,而且旗帜鲜明地意在大统。
先帝在时,因为血脉之故,对他多有包容,也叫顾之衡多加照料。可如今看,这反倒养虎为患。
堂堂一个王爷,在西南一带私养教派,抽调百姓的生命力,不知做些什么。对陈约而言,只这些,就足够说他不对劲了。
但顾之衡刚刚失去一个妹妹,对这个自小叛逆的端王也难免生出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来,现在并非清剿的时机。
陈约叹道:“嗯,我帮你查。但暂时先不要告诉陛下。不会太久,他能想通。”
顾飞飞望着他,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被车窗外的微渺灯火照亮,在昏暗的马车里,居然亮得惊人:“好。他心情不好,不告诉他。”
陈约心里一悸,逃避一样地转开眼神,拍了拍顾飞飞的脑袋。
有这一声应允,顾飞飞就觉得心事落定了。她不是在这长大的,一颗心装不下皇权富贵这么费事的东西,只要陈约答应,她就觉得此事可以了。
万事俱备,顾飞飞也困了,就这么趴在陈约身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到安国公旧府,她都没醒过来,被陈约抱着去的房间里休息。
管家目瞪口呆地看着少爷抱了个姑娘,震惊地问:“这这这……”
陈约不知他想到哪去了,解释反而越描越黑,何况他确凿是有些“心怀不轨”,只说:“收拾一间房。”
管家听命,连滚带爬地去了。
陈约先把顾飞飞放在待客的前厅,叫她靠着自己睡。没过多久,管家一脸荡漾地小跑回来,说收拾好了。
——管家是个实在人,说收拾一间房,就是一间,整个府里只有陈约那间卧室能住。
陈约:“……”
在宫里耽误了一阵,现在天色已晚,收拾屋子的小厮都是从床上睡梦里爬起来的。这会人都回去了,陈约也不好再叫他们,只能让顾飞飞去床上睡,自己另寻他处。
虽然从前他们不是没在一间房休息过,但还算出门在外,讲究不来。在家则不一样了,实在太过唐突。
管家在门房,看见陈约又要出门,伸出头问:“陈大人,宵禁了!怎么还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