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个新闻,JMing将摄影原稿拍卖所得的几千万都捐给了国际慈善组织,在热门。
就连茶水间聊天,女同事都要捧着简明希的照片在她耳边夸赞八百句。
仿佛以前的日子都回来了,连带着故人也是。
但当坐回工位,对着花花绿绿的K线和处理不完的数据报告,日复一日地加班时,陈穗才有了实感。
屏幕两端,光阴数年,回不去的。
酒足饭饱,同学会散场,陈穗跟着人群走出酒店。
酒店大厅一阵喧闹,挽着陈穗手臂的女同学回头看了两眼,低呼:“那不是简明希吗?”
陈穗转头,旋转门出来一行人。
简明希比照片上看起来更气质孤拔。
陈穗盯着他那双被她同事夸了无数遍的“漫画金丝丹凤眼”,男人眼底有诧异,细碎灯光揉进他眼眸,接着缓缓浮起笑意。
简明希径直走近,垂眸看她:“穗穗。”
陈穗僵着脊背,闷声不吭地回视。
脑袋里的招呼语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看她仍是拒自己千里的模样,简明希暗叹,没管周围人的打量,又叫:“穗穗?”
叫屁啊。
她跟他这么熟了吗。
他过的什么人生,她过的什么日子,现在八竿子打不着,没这么熟。
盯着盯着,陈穗觉得视线有些泛糊,正要去揉眼睛,却被简明希轻攥住了手腕。
如十八岁那年搬家时陈妈那样,如二十岁陈父重病离世前时那样。
简明希耐心地抬手擦掉陈穗的眼泪,跟哄小孩似的低声哄她:“穗穗不哭了。”
久别重逢的竹马
07
陈穗被简明希带到附近的咖啡馆。
晚上的咖啡馆客人寥落。
陈穗捧着一杯热美式,抿着唇没看对方,思维高速运转。
幸好今天同学会,她穿得不落人后,Gucci的包包,JimmyChoo的高跟鞋,看着不像饱受苦役的金融民工。
加三十分。
香水喷的还是香奈儿经典五号。
再加三十分。
刚才还是在上海大酒店门口碰到的简明希,加四十一分。
就是碰到的时候莫名其妙哭了一会儿,搞得好像她有什么委屈似的,有点点矫情,扣一分。
好了,一百分。
计算完毕,陈穗带着一脸“我过得特别好”的完美微笑,开腔问:“你什么时候回上海的?”
“两个月前。”她还是没怎么变,简明希替她加了两勺奶,一勺糖,才把自己的名片递过去,“本来想着见你,但想了想,你可能不太想见我。”
陈穗有些莫名:“我为什么不想见你?”
简明希:“我以为你还在为乔霜的事生我的气。”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陈穗握着咖啡杯的手指挠了挠,嘴上硬气道,“我早就忘了。”
所有事像倒塌的多米诺骨牌,随着简明希这个名字重新出现在陈穗生活中,旧时记忆也跟着悉数回笼。
要说在上大学前,陈穗对简明希只是间歇性不满、习惯性讨厌的话,那大学期间发生的一件事才让两人彻底断了联系。
两人吵了一架。
陈穗的大学离简明希很近,同在北京。说巧也巧,陈穗那时的大学室友是她的高中同学,乔霜。
某次夜聊,乔霜一时兴起问:“穗穗,听说简明希在北影哦?”
陈穗暂停了看到一半的电影,不以为意:“好像是吧。”
“我以为他那个成绩,会去清北的,可惜了。”
“北影的摄影系挺好的,他好像想学这个。”陈穗想了想,不情不愿地帮他补了句,“没什么可惜的,适合才是最好的。”
“穗穗你和简明希……是不是在一起了啊?”
“怎么可——嘶,”陈穗的牙齿猛地磕到舌头,痛得话音黏糊,“没有。”
“那太好了,我知道你们两个是青梅竹马,都说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的,我还想说你会不会喜欢他。”乔霜欣喜,“那我想追他,你能不能帮我?”
帮个屁。
陈穗难以置信,她都这——么——讨厌简明希了,还要有人想她为他的爱情牵线搭桥,可能吗?
事实证明,可能。
陈穗敌不过乔霜的软磨硬泡,极不情愿地当起了对家的红娘。
给微信号,传小话,帮约人,红娘该做的她都做了一遍。
心里那点不舒服的感觉却日益强烈。
陈穗通通归类为给简明希做白工的屈辱感。
直到简明希找到她,蹙着眉,神色微有无奈:“穗穗,我很忙。”
“那你还叫我出来干什么?”陈穗莫名。
“我不是说这个。”简明希失笑,“你是真不懂,还是想要我亲自说出来?”
陈穗忽然有些紧张:“说什么?”
“我和乔霜,我们不合适。”
陈穗:“哪里不合适?”
“哪里都不合适。”简明希对她极为耐心,理由找得事无巨细,“圈子不合适,兴趣爱好不合适,性格不合适,家庭也不合适。”
哦。
她怎么忘了,眼前的人,从小到大事事优异,看不起人的。
陈穗想起大学前,家里破产时,从简家隔壁搬走的那个场景。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感觉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尽管非常不想承认,但她心底最隐秘处确实冒出了点“自卑”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