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来者看都没看他一眼,反倒是慵懒随意地朝着萧敬行了个礼:“南川萧渊,特来救驾。”
他刀上的血滴了一路进来,血腥气浓重。这是极为大不敬之举。萧敬却淡然:“有劳南川王。”
萧渊盯着病榻上的男人。他虽病得严重,苍白面色却掩不住俊朗,即便贼人杀到了门口,他却仍泰若处之,面不改色。面对一个救他于危难之际的大功臣,也没有丝毫的卑躬屈膝。
这就是帝王之态?
切。
萧渊不屑地笑了笑,只是胸中怒火渐盛。他侧眸看向地上跪着的三人,幽幽道:“裕王、允王,还有个狗屁大将军。逼宫谋反,臣弟便替堂兄都杀了如何?”
那三人忙哭喊着磕头求饶,众人皆知萧敬是明君,是仁君,不会这么狠心杀了自己的宗亲兄弟。
只是未待萧敬开口,萧渊便已抬了手,外面当即进来几个粗犷的军汉,大刀一挥就要行刑。
“啧。”萧渊拿刀尖指了指他们,“怎么如此不知礼数?陛下面前杀人多不好看,去,拎到外面去。”
“是!”
踏出门的下一刻,三人便血溅当场。
血腥味实在太难闻,萧敬不住地咳嗽起来。那一声又一声的咳嗽落在萧渊耳中就是一遍又一遍的讽刺。
就为了这么个病秧子.......
他倏地跨上龙榻将刀抵在了萧敬的脖子上,血瞬时染了萧敬雪白的里衣。
两个男人离得极近,对峙着。
萧敬还是不怕,甚至都不慌。萧渊将刀刃一寸寸抵进那血肉之中,享受着新鲜的血腥味。
“堂兄既然寿数不永,可写了遗诏?臣弟甚是好奇。”萧渊故作沉思,“是要传给那个一出生就没了娘的小皇子吗?啧,一个奶娃娃坐龙椅,坐得稳么?”
同为男人,萧敬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敌意。这种敌意不同于那些觊觎皇位的敌意,而是对他这个人,对他萧敬的敌意。
颈间刀刃又往里了一分,他终于蹙了眉。但开口之言却是:“多谢。”
“呵。”萧渊拿开了刀,“笃定我不稀罕什么皇位是吧。”
萧敬拿起榻边小桌上的帕子,擦着颈间的血。
“你想要皇位,等他们把我和皇子杀了,再来个拨乱反正岂不更名正言顺。”萧敬平静地看着他,“不要皇位,萧渊,你想要的是什么?”
萧渊盯他半晌,忽然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的。可不巧,他不喜欢有意思的人。
“就是无聊,出来杀几个人练练身手罢了。不过到底也算是立了功。”萧渊随手把刀扔在一旁,弄脏了萧敬的被褥,“那些个金银财帛我多得是,堂兄可别赏这些。”
萧敬不说话,在等着他的下文。
萧渊一笑,“不如就把你的皇后送给我玩玩?”
第5章 诚意
寒宁宫内,裴轻哄睡了萧稷安,守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
原担心他受了惊,可未想萧稷安竟是握着她的手安慰她。孩子胆大,可裴轻却是后怕。
若南川军来得再晚一点,她们三人便是裕王一派的刀下亡魂了。
“娘娘。”
裴轻出神之际,织岚轻轻唤她,“奴婢侍奉您梳洗吧。”
裴轻还是刚刚的样子,发丝凌乱,衣衫沾了血污。她很少这样狼狈,自入宫后她便恪守宫中规制礼仪,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效仿姐姐的样子。因为姐姐从不出错。
织岚扶着她去了里间,侍奉她褪去衣衫,散下长发。
“织岚,你可有伤着?”
织岚回想起裴轻扑到她身上的样子,不禁红了眼眶,她摇摇头:“没有,奴婢好好的,一点也没伤着。”
裴轻点点头,沉默了会儿,她又问:“陛下那边,可还顺利?”
“娘娘放心,陛下一切安好。逼宫谋反之人已当场伏法,禁军伤损严重,现在宫内防卫已由南川军接管。”
“只是……”织岚欲言又止。
“怎么?”
“娘娘,南川王也是宗亲皇脉,又手握重兵。眼下皇城已被他控制,陛下和皇子会不会有危险?”
裴轻轻叹口气,织岚待在她身边久了,便总能想到一处去。
她问:“南川王可是在宫里住下了?”
织岚点头,“住的还是东宫正殿,那……那可是储君该住的地方。是先帝封咱们陛下为太子时御赐的。”
可他一向是这样。喜欢的就要拿过来,不问任何人。
裴轻更了衣,又重新挽了发,还亲手画了远山黛,上了胭脂。
织岚不解,娘娘从不爱打扮,她甚至以为天生丽质的美人都是不会打扮的。此番粉了妆饰,当真美到令人心颤。
“织岚,你替我陪着稷儿。”
织岚一惊,“这么晚了,娘娘要独自出去?”
“嗯。”她短短应了一声,没有多说。
是她写信求他来的,今夜若不去找他,到了明日便是另一回事了。他若发怒,危险的便是陛下和孩子。
冷夜之中,裴轻一步步走着,想着。如今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生死存亡之际她想到了他,危难过后,她却又不禁防着他。
原本不算近的东宫,竟也这般快地到了。尚未走近便听到门口一帮军汉喝酒吵闹的声音。他们聊着南川美人,唱着南川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