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筝有点奇怪，她记得上次过来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忙着采桂花晒桂花，从大人到小孩都一天到晚在忙活呢。
“赶紧回去，多帮帮忙。”
看着孩子们或是讪笑或是避开眼神的模样，徐筝也大概明白了，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去旁边的小贩那里数着人数买了几串糖葫芦，也算是没让他们白跑一趟。
大部分孩子都乖乖的听话走了，可还有两男一女跟在徐筝屁股后面当尾巴，女孩就是之前问问题的那个，他们提前把自己的那一颗糖葫芦给吃掉了，见徐筝回头就咧嘴笑。
“你们怎么不走？”
徐筝有些无奈，她今天是准备去听说书的，带着几个孩子算怎么回事？这小镇上的人心也太大的，这么点大的孩子就让他们撒欢的到处跑。
“我家不缺干活的。”
虎妞挺了挺自己的小肚子很自豪的说道，他们家三代都没有女孩子出生了，一生都不用看就知道是男孩，所以等她出生的时候直接引起了轰动。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虎妞的家就属于那种想女孩子想疯了的，从小都是被长辈兄弟们护着长大，即使是在这种赚钱的时候也不会强让她干活，不过她们家也不是那种所有好东西都堆给虎妞的性子，只是从小受到的照顾更多一点。
用更简单的话说，就是剩余资源有部分倾斜，不是所有资源全部倾斜，所以虎妞虽然也算是被娇养着长大的却没被养歪，就是有点直肠子缺心眼。
“我们家也不缺。”
两个男孩对视一眼，有点底气不足的开口，他们家不像虎妞那边一样全是壮劳力，家境只能说不好不坏，出来的时候大人虽然没拦着，却也阴阳怪气的没什么好话。
“可是我要回家的啊。”
徐筝看出了男孩子的窘迫，恶意卖萌般的眨了眨眼睛，彻底断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你叫什么？要不要跟姐姐回去玩？”
虎妞长得真的挺可爱的，虽然绿衣服红裤子看上去有点像根萝卜，但在这个时代颜色这么明亮的布可不是便宜货。
“我叫虎妞，好。”
真的被邀请了虎妞反倒有些胆怯，手在裤子上擦了又擦也不敢伸出去，答话的时候也显得有些不自然，于是徐筝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把手缩了回来，在心里认真提醒自己手上伤没好之前不要随便露出来。
“那你跟在后面？”
难得碰到这么大胆的女孩，徐筝也不介意多一点耐心，见女孩点头便直起身继续走路，只是脚步换了个方向，被忽视的两个男孩有点着急了。
“那我们怎么办？”
他们可不想回家干活！
“关我什么事？”
徐筝看上去比他们还要惊讶的样子。
“我又不是你们的谁，也没有让你们跟上来啊。”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好吗？
“你们是男孩，总不好也跟我去吧，那边可没有一个男人。”
这个时代的男女之别很严苛，徐筝不可能为了一时的善心就拿女孩子的名声去赌。
于是最后欢欢喜喜跟着徐筝回去的只有一个虎妞，而且直接被丢到了一个夫子属性最高的人那里进行基础学习。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要把她带回来？”
徐筝努力坐直身体等姚麝给她解头饰，她只会几种最简单的男女发型，最熟练的就是高马尾，还有一个带着纯银拉丝莲花冠的，扎起来清爽利落也不失体面。
虎妞是个好孩子，可惜那双眼睛还是不太好看。
那双黑色的大眼睛里面，没有光。
“……可能会惹上麻烦。”
姚麝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一个从来没有出去过的井底之蛙可以自得其乐，但是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广以后，又明白自己终其一生都可能被束缚在一个地方，这真的对小青蛙好吗？
“那又怎么样呢？”
徐筝不在意的说道，她给许灵启蒙的时候没想过这么多，她招收女工的时候没想过这么多，她给女郎们进行基础培训的时候没想过这么多，招收小天才暗地里想要改变时代的时候依旧从来没想过这么多。
“你后悔吗？”
徐筝很突兀的问道，外面的空气里是甜丝丝的桂花香，姚麝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知道小东家问的是什么意思。
“……不后悔。”
最后还是这个答案，哪怕她的某一部分一直在叫嚣。
“……我不后悔。”
她一点都不后悔自己跟了徐筝，也不后悔自己长了这么多见识，即使她知道因为性别的束缚很多东西她一辈子都得不到，却也绝不后悔。
“待会儿陪我去吃饭。”
徐筝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姚麝，笑的很开心。
“我饭量很大的。”
这个话题开始的莫名其妙，结束的更是突然，不过姚麝对此适应良好，甚至还调侃了一句。
“比我还大吗，吃不穷的！”
这个时代的镜子并不是那种模糊的存在，徐筝也是到了古代才发现铜镜只要打磨手艺好真的跟现代镜子没什么差别，所以这个翻出来的白眼真的又明显又丑……
徐小东家请吃饭自然是不会吝啬的，确定姚麝没什么忌口的便风风火火的去菜场扫荡了，其实客栈不缺她那么点东西，但徐筝总觉得还是自己挑出来的食材比较有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