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甚至带着少见的请求，微弱的卑微味道，杨姿言虽然知道真实的他并不是这样的，这小子该强势的时候一点都不软，是非常有主见的男人。
但是作为室友，他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同.居友情，也确实做了实实在在的努力，他不肯搬家，那大家就还得继续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现在人家给台阶她不下，那以后大家必然都难受。
她想了想，最终挣开了他的手。
“行啊，那就尝尝吧。”
程泉把电闸重新打开了，杨姿言像往常一样坐在桌前，亮了灯才知道，他做了巧克力味的生日蛋糕，比蛋糕店买的要粗糙一些，但毕竟用了时间和心思，倒也不能太过挑剔。
她准备切一块，尝完味道就走人，程泉却阻止，“再等下。”
她疑惑地看向他，然后就见他走进厨房，很快从厨房里端出两道菜，进进出出好几回，桌上已经多了五菜一汤。
都是杨姿言平时喜欢且百吃不厌的菜色。
然后他坐下，面上带着忐忑，“没来得及准备生日礼物，这桌菜，就当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吧，希望你会喜欢。”
杨姿言不动筷，脸上的冰雪其实也没怎么融化。
程泉没想到自己请了半天假忙了半天，最终还是徒劳无功，她不领情，所以意味着，他失去了这个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难过。
难过到一度没办法直视她漆黑的眼睛。
“对不起，杨姿言，上次没有来得及道歉。”
他艰难张口，虽然道歉对于从小到大优秀的他来说是很难的事，但显然他没办法逃避下去，她的态度说明了一切，她确实在等他这声“对不起”。
“上一次看到我哥大晚上打给你，再加上又见他来找你，所以我先入为主的以为你们还有联系，我没有搞清楚情况就乱扣帽子，你确实应该生气。”
“换作我是你，被人这样污蔑，我可能会更生气。”他难堪地瞥她，“谢谢你没有赶我走。”
杨姿言承认，听了道歉，心头的郁结消散了一些，不过脸色还是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我赶你了。”她冷冰冰地揭穿事实，“是你赖着不肯走。”
“对，你说得没错。”程泉窘迫，“是我不肯走。”
“程泉，虽然我说的话难听，不过，你还是搬了吧。”
杨姿言这回心平气和，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冷静又现实的面孔，是程泉全然陌生的。
他一言不发。
“我承认，刚开始让你搬进来是我考虑欠妥当，是我的错。”杨姿言完全把错揽在了自己头上，“你是乔翰的堂弟，我跟他撇清了，却没把和他有关的人撇清，我一心想着有你我就可以解决吃饭的问题，这是我的错，谢谢你让我认识到这一点。”
程泉：“杨姿言，不管你信不信，你爱吃我做的饭我很高兴，我和我哥来往很少，我也会避免让他知道我和你合租，我住得挺习惯了，暂时还不想搬走。”
撵了好几回，他还是没有搬走的打算，杨姿言也没辙了，默许了他的请求。
有一段日子没尝过他手艺了，不想念那也是骗人的，她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红烧鸡块，肉香嫩滑，好吃得她想流眼泪。
她嚼着鸡肉略微涩地想，要是神仙室友不是乔翰堂弟，那该多好啊。
这顿饭杨姿言算是赏脸吃完了，蛋糕也尝了，两人虽然话没往日多，但多少有了破冰的交流，程泉问她门口那一大袋是什么，她回答说去了超市一趟，买了些吃的。
“本来今晚想吃个泡面的。”她摸了摸满足的肚皮，“总之谢谢你了，让我生日的晚上没有过得太惨。”
“麻烦你了，今晚我洗碗吧。”她站起来要收拾。
程泉却阻止：“我来吧，你今天是寿星，我洗很快的。”
两人如今比从前客气了不少，同时，也生疏了许多。
他执意要洗，杨姿言也就不争，她准备回房去，却再次被他叫住。
“杨姿言。”
她转过身去，撞上程泉迟疑的眼睛。
他像是在紧张，问道：“明天，你想吃什么？”
他没有问她，明天还要不要搭伙一起吃饭，也没有问，今天是不是两人作为室友的最后一顿，而是很聪明的问她，明天想吃什么。
杨姿言不得不承认，程泉收起鲁莽，这次学会了聪明。
她再一次开始欣赏他。
现在，他甚至学会把难题抛给她。
如果说了她想吃的菜色，那么就证明她杨姿言是个毫无原则的吃货，刚才疾言厉色赶人的那通话反而成了笑话，平白招来他的嘲笑。
可若是说没有想吃的，以后大家各吃各的，又显得不近人情，不是她一贯的作风。
她不瞎，从家里的布置，到精心制作的蛋糕，还有满桌丰盛的菜，无一不说明，他在认真讨好她这个室友。
这一次，杨姿言纠结的时间有点长。
程泉揪着一颗心，耐心地等待她最后的答案。
和她的友情，是好还是变坏，其实就在她一念之间。
他已经尽力了，所以能够接受这最后的答案。
杨姿言“哦”了一声，左右为难之后，最后决定遵从本能。
“那就酸菜鱼吧。”
她面无表情地点完菜，然后假装不经意地转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