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份不能被人戳破。
姨母再三交待过,她是皇子才安全,是公主性命有虞。
她也见过母亲的手记。若父皇没有寻到她,就让姨母把她当女儿养;若父皇寻到她,那就要扮作儿子。
她一直不清楚缘由,但母亲的手记和姨母的叮嘱,她都记在心里。
母亲的手记中交待过,在京中,方嬷嬷、傅太医,还有温识(后来的大监)都是信得过的人,到京中可以寻他们,所以陈翎信得过方嬷嬷。
方嬷嬷安抚,“月事时虽容易被察觉,但也不是没办法,殿下适时发通脾气,旁人自然敬而远之,实在不行,寻个不舒服的由头避开就是。殿下别怕,老奴会帮着殿下的,隔几日就会好。但这几日不要饮生冷,不要激烈运动,也不要冻着,多喝些温水,不舒服的时候多休息,腹间若是疼,就告诉老奴,放个暖手炉。”
陈翎颔首,轻嗯一声。
……
陈翎初潮的这几日都在浑浑噩噩中过去的。
起初有些慌张,后来也慢慢能应对。
沈辞则是在回京路上听说陈翎病了几日的事,今年开春去东宫打雪仗那次陈翎就病过一次,一连半月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半夜也咳得睡不着。
沈辞心有余悸。
他又刚好不在京中。
这次姑母一定要他去远洲,说不然就亲自来京中。他拿姑母没办法,这次只能先去远洲应付。他其实去了也心不在焉,弄得姑母还颇有微词,但去,也是当面寻个机会同姑母说,等殿下大些了,他还要去军中的,这些事眼下还太早了些,日后再说。
姑母是担心他心中没数,但听他这么说起,姑母也放心了。
一时半刻,也不会再胡乱操心他的事。
这也是这趟他一定要去远洲亲口对姑母说起的原因。
一劳永逸。
但他是没想到,他才去远洲,陈翎就病了。
想到元宵后前后陈翎大病一场的模样,沈辞一路快马加鞭,等到府邸时,府邸的侍卫是说殿下这两日好了,方才去书局了。
沈辞心中惦记着,连府中都未回,而是直接去了书局寻陈翎。
沈辞到的时候,陈翎正在书架前认真看书。
书局的掌柜刚想出声招呼,沈辞摆手,示意他不要吵到殿下,掌柜会意。
沈辞环臂靠在角落处,远远看他。
但凡是书局,都需开在光线和视野好的地方,阳光照在陈翎身上,映出半张好看的面容,精致的五官,修长的羽睫,不输女子,而他认真专注的模样,沈辞再熟悉不过,亦觉得有旁人比不过的风华。
沈辞远远看着他,心中若有所思,就一直呆着,不出声,也不打扰。
“沈辞?”忽然有人唤他,语气中带着惊喜。
沈辞转眸,见是御史台吴佐一,吴老大人的孙女,吴欣眉。
沈辞礼貌招呼。
陈翎原本在认真看书,忽然听到这声,不由转眸看去时,正好见沈辞同吴欣眉在一处说话,看模样是熟识。
两人年纪相仿,站在一处……
虽然陈翎不想用般配这个词,但至少,都比同她一处般配。
陈翎捧了书册走开,似是没看见他,径直出了书局。
沈辞意外,“我还是有事,先走了。”
吴欣眉诧异,“诶,沈辞?”
沈辞撵上时,陈翎已经上了马车,应当是吩咐了声马车走,沈辞险些就没赶上。
沈辞掀起帘栊,陈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好端端的,怎么生气了?”沈辞奈何。
“没有。”陈翎自顾着低头看书去了。
“阿翎……”沈辞刚想开口,陈翎轻声道,“你出去。”
沈辞愣住,这还是头一次。
以前陈翎也有同他闹着玩的时候,会轰他出去,但眼下不是……
“怎么了?”沈辞眸间还是温和笑意。
总要问清楚。
“我说你出去。”陈翎低声。
沈辞脸上笑容渐渐僵住,但他头都没抬,沈辞喉间轻轻咽了咽,沉声道,“那你消气再说。”
陈翎撩起帘栊,去了马车与车夫共乘。
从小到大,陈翎还是头一回这么同他置气……
他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气,但长大了,是有脾气了。
他只能等他消气。
但这次回来,他是觉得他哪里不一样了,说不出的不一样。
沈辞闷声叹了叹。
……
每七曜,几个皇子都会聚在一处上课两日。
东宫和太傅都不在,由太傅的学生代课。
沈辞是陈翎的伴读,同他一道上课,位置就在他身后,但见陈翎一直听得认真,不像任何有异,但等中途暂歇,他上前,“殿下。”
陈翎应是应了,没抬眼看他。
沈辞心中莫名沉了沉,说不出的不舒服……
等下课,上了马车回府,沈辞沉声,“还气着?”
没回答就是默认。
沈辞微微拢眉,“阿翎,到底怎么了?”
陈翎听得出他是真的有些奈何。
“没什么。”陈翎还是不怎么吭声。
沈辞上前,温声问道,“那好,告诉我病好些了吗?”
陈翎这才看他。
沈辞温和道,“要是真不想同我说话,那就病好了点头,还不舒服摇头,也别让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