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这份沉默。
挺尴尬的,他竟也为沉默而尴尬了。
看似漫不经心地仰头,看似漫不经心地在看缭绕在天际的那几缕炊烟,在那很淡的几缕灰烟里,再慢慢悠悠地撇过视线,最后低下眼睫。
沉默良久,曾忆昔强装镇定地开口:“……没关系。”
拒绝,也没什么。
口吻很轻,究竟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她听的,他也不知道。
可能,更多的像是在安慰自己。他扯唇,轻轻笑了笑。
唇角虽是弯的,可沉下来的天色,都掩不住他失落的脸色,来去自如的风也吹不散他那微蹙的眉……
江月稠心里知道,他不是开玩笑。
但结婚的事,她现在还不能这么轻易的应承下来。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事业才刚刚起步,资产还是负的……结婚有点太早了。
往回走的路上,气氛俨然不如来时欢快。
积压的问题,确实是无法回避。
回到酒店门口,江月稠到底还是开了口,她轻轻喊了一声,“曾忆昔。”
但曾忆昔没有听清。
江月稠犹豫,最后还是伸过小指,轻轻勾起曾忆昔的手指。
夜空下,曾忆昔侧过身看她,淡淡“嗯”了一声,给她回应。
“我那会……”勾在他手指上的小指并没收回,江月稠顿了一顿,“不是在拒绝你。”
曾忆昔:“……”
刚刚比夜幕下远山还沉的眸色,此时却像是嵌进了万家灯火。
因为她的一句话,一瞬间的亮了。
“我是觉得,对我来说,现在谈结婚……”江月稠鼓足勇气,想把话说明白,“有点早了。”
她继续解释:“曾忆昔,我今年才研究生刚毕业,工作还在起步阶段,我现在什么都没有……”
现阶段,他们俩的差距很大。她需要一点时间,却追上他。
也不知道,曾忆昔以后会不会后悔。因为他的条件,是可以找到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姑娘。
酒店大厅灯火透亮,照清了她的脸。
曾忆昔也看清了她脸上的神情。那个聪明勤奋的江月稠,此时遍布失落与无奈。
让他心口微微一疼。
“你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江月稠低下脸,她声音也跟着往下低,小小的、轻轻的,一字一句都很艰涩,“我现在,没资格去结婚。”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后悔过辞掉工作,脱产去读研。她为自己后来所遇到的那些人而高兴,为自己又学到了那些知识而快乐,但直到这一刻,她在沉甸甸的现实面前,还是像稻穗一样,被压弯了头。
她有一些后悔。如果她没有辞职,再在那个公司拼搏奋斗个三年,起码现在,不会再受物质困顿。
……但那样,她要是留在北城,也许不会再遇到曾忆昔。
可现在,让曾忆昔再耗费时间去等她,其实也很自私吧?
“可以。”曾忆昔伸过手,轻轻捧起她的脸,“江月稠,我们七老八十去结都行。”
他等。
等得起。
只要江月稠肯嫁他。
早晚有什么重要的。
憋了一路,听到这话,看到他这样的眼神,江月稠终于崩不住,眼角慢慢泛红。
曾忆昔轻轻扣住她的头,把她往怀里带了带,“那你这是嫌早还是嫌晚,总不能等咱俩百年之后合葬在一起,然后要什么不肖子孙给办个冥婚吧。”
“……”江月稠哭笑不得,“怎么就是不肖子孙了?”
“我随口说的。”
“……不能瞎说。”
“嗯。”
“你真的会等我吗?”江月稠忍不住问。
“干嘛不等。”曾忆昔哼了声,“说不定以后,我们结婚,国家还给发钱鼓励。”
“……为什么?”
“到时侯结婚率和离婚率要是差太多,”曾忆昔煞有介事的胡说八道,“那肯定要鼓励鼓励我们这些为爱献身的人,我们多正能量,值一个精神文明奖吧。”
“……”
“再过个十年,说不定又要给我们发奖金。”被自己逗得有些好笑,曾忆昔也笑出了声,“我们可能还要上新闻,接受各大媒体的采访。”
“这又是为什么?”
“模范夫妻,不得树立个典型,全国报道么?”
“……”
全都给他预言完了。
但他说的,好像对他们以后的生活,很有信心。
这份信心也传递给了她。
“那你正式求婚那天。”江月稠仰起脸去看他。
“嗯?”曾忆昔低眸接她视线。
“要给我买一束玫瑰花。”
“……”就这么点事?
“我想发个朋友圈。”江月稠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地道,“我也想秀个恩爱。”
她单身这么多年,基本都是被撒狗粮、被秀恩爱的那一个,最痛苦的,还一直都在往外随份子。
这几年愈发离谱了些,好多同学都结婚了。
曾忆昔好笑:“一束玫瑰花就能秀恩爱了?”
江月稠固执的点头,“能。”
“……”
“我这几年还随了好多份子钱。”想到这个,江月稠就很是肉痛。这几年,好多同学都结婚了,甚至还有孩子满月酒的也邀请过她参加,人不到场,心意却还是得到的。再加上她现在收入不多,每花一次钱,她都像是在剜肉……“我到时候,可要都收回来。”她小声叨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