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明下意识转过身,带着孟宪也回过头,看见一个人从一辆挂着部队牌照的车上下来,小跑着来到他们面前。
“乔秘书,怎么是你?”来人是乔文锋,周明明爷爷的秘书。
乔文锋穿着一身齐整的军装,虽然是中校军衔,但对周明明一个小中尉却十分客气:“老远瞧着像你,怎么跑歌舞团这边来了?”
周明明看了眼被他使劲拉着的孟宪,没说话。乔文锋是个聪明人,一看就明白过来了,他看着周明明比了比大拇指,意思是说他有眼光。
周明明讪笑:“大中午的,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嗨,忘了正事儿。”乔秘书一拍脑袋,“刚从机场接你三叔回来,准备回大院呢,路过这儿了看见你小子车停这儿,就过来打个招呼。”
周明明大惊失色:“我三叔回来了?”
“是啊,这不,车里正坐着。”
顺着乔秘书指着的方向,两人重新看了过去。
隔着大概不到十米的距离,孟宪微眯着眼,看见那辆部队牌照的轿车后排正中坐了一个男人。他穿着白色的军衬上衣,坐姿不像一般军人那样端正,却随意地刚刚好,让人无可指摘。正巧此时他也看了过来,平静的双眸中,透着些许疏离和玩味。
周明明看愣了。确实是他的三叔,他爷爷周正民最小的儿子,周幼棠。
看清来人,周明明心就凉了半截,缠着孟宪的手就不自觉地松了开来。
这一眼,看的孟宪也有些心惊,偏开目光,不敢与之对视。此时此刻,她应该说是这个场合里最尴尬的一个人。她见机想挣脱周明明,脸红的沁出一层薄汗,却又被抓住了手。
周明明有些为难地看了乔文锋一眼。
乔文锋立刻明白:“不耽误你事儿,我们绕道走,回头再跟你三叔打招呼。”看了眼四周,凑到周明明跟前又说了句,“一会儿完事了记得把你的小吉普挪开,免得挡住后面的车。”
周明明也压低声音回了句:“你跟我三叔说一声。”
乔文锋会意,点了点头。
看着小汽车调头远去,周明明心里松了口气,再去看孟宪时,发现她脸颊通红,双唇紧闭。
“松开!”声音不大,却因愤懑而略显尖细。
周明明看着自己紧缠着她的手,明白过来:“宪宪,对不起——”
孟宪转身就走。
周明明一愣,连忙又叫着她的名字追了上去。
这天,孟宪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周明明赶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精疲力尽了,招呼也顾不上跟家里人打,回到房间就躺到了床上。
田茯苓端了碗绿豆汤送到了她的房间,推门而入,看见孟宪曲着腿对着墙侧躺着,眼睛微微阖着,像是睡着了。田茯苓不放心的上前去看,手还没探到孟宪的额头上,就见她翻过了身,睁开了眼。
“怎么回来就躺下,是不是中暑了?”
孟宪摇了摇头,起身,接过母亲手中的碗,将这碗冰冰凉凉的绿豆汤一饮而尽,心中的浮躁也去了大半。
田茯苓看着女儿白净的侧脸,问道,“这段时间在团里,没人说你闲话吧?”
“没有。”孟宪很干脆地答道,却看到母亲一脸担忧的神情。为了宽慰她,她笑了笑,嘟着嘴说,“你不信我,总该信周明明一家吧。”
田茯苓叹了一口气:“真是天降的横祸,这段时间他没来骚扰过你吧?”
孟宪犹豫了一下,未免母亲担心,还是撒了谎,说没有。
然而田茯苓却是知道她的女儿的,一眼就识破她的谎言,将信将疑地问道:“真没有?囡囡,你可要跟妈妈说实话,有什么事千万不要瞒家里。”
眼瞧着母亲紧张起来,孟宪连忙说:“是来过几次,但没再像第一次那样,都被我打发走了。”
犹是如此,田茯苓仍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周明明,真是脸皮厚。是嫌害你不够惨,还是嫌挨打挨的少!”
孟宪沉默着。
“等你爸回来,让他想个办法跟周家说说,叫他们管好自己的儿子。”
说完这句话,田茯苓站起身,拿起碗出去了。等傍晚孟新凯回来的时候,果然把这件事说给了他听。孟新凯起初神情紧张了下,听到后来,眉头慢慢松开,敲了敲门,进了孟宪的房间。
孟宪刚洗过澡,正靠在床头看书。见父亲进来,便将书放到了一旁。
孟新凯在她床尾坐下,双手不自觉地摆在了膝头,问孟宪道:“周家那小子去单位找过你几次?”
孟宪所在的单位是燕城军区下辖的一个文艺演出单位,虽然名义上是按团建制管理,但相比正规的作战部队纪律还是松散许多。既如此,来回出入就不那么受限,有时想凭借条令纪律约束周明明都难。
“我妈都跟你说了?”沉默了片刻,孟宪答,“来过三四回吧。”
“不要在人少的地方见他。”
“我知道。”上次的教训,吸取的还不够吗?
“他见你,都跟你说了什么?”
这个问题,问的孟宪脸颊一红。
“没说什么。”她小声说,“他能有什么正经的话来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