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江晚柠进屋后，闻绍转身往门口走。
他已经记不清遇到江晚柠之前，自己多久没有跟人说过晚安两个字了。
他们家没有说晚安的习惯，几个哥哥跟他年纪差距大，每每聊天都是聊公司的事情。老爷子更是对这种“形式主义”嗤之以鼻，所以他养出来的几个儿子也都像他一样不会表达情感。
闻绍还记得幼时在清源山上，每晚必须要同母亲互说晚安才能安心睡觉。
后来母亲离世，父亲忙于工作，哥哥们又一向与他不亲近。闻绍逐渐养成了独来独往的性格，无人同他道晚安，他也忘记了与人互道晚安是什么滋味。
回到车里，刘齐宇看见他依旧穿着一件衬衣，问他：“闻总，外套在江小姐那儿吗？”
“嗯，开车吧。”
闻绍刚刚与江晚柠在她家门口说话的时候，察觉到她想要脱下西服外套的动作，但她最终没脱。
他知道江晚柠心里大概在想什么，但闻绍却已经搞不懂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了，对她的纵容和破例次数太多。
“闻总，你在想江小姐？”刘齐宇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闻绍被人点破了心事，觉得烦躁，“没有。”
“您之前说这次要在公司半个月，那就是过完五一假以后回去，要提前回吗？”
刘齐宇平时负责闻绍在清源山的事情和香品公司那边的工作，总公司那边的行程不归他管，所以他得确定好闻绍的行程，与那边的助理对接。
闻绍这会儿坐在副驾驶，听完后侧过头看他，脸上写着“为什么要提前回去？”
“那之前江小姐问你的时候，你说不确定。”刘齐宇还以为他为了江晚柠要提前回去。
闻绍皱着眉，语气冷淡，“我有必要告诉她？”
“是，是……”刘齐宇缩了缩脖子，心想你有本事就一直不告诉她。
车开到家，闻绍看到一楼灯火通明就知道是他大哥回来了，并且有事儿找他。
这个点儿老爷子已经睡了，其余人也都各自回房，不会呆在一楼客厅。
推门进去，孙嵩明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还试图往里头加方糖。
“大哥，你血糖不高了？”闻绍缓步走过去，面无表情地冲他伸出手。
孙嵩明不情不愿地把方糖递给他，“你嫂子管我，你也管我。”
孙嵩明刚过了52岁生日，闻绍旁的没有送他，就送了他一套全身体检。这不体检没关系，一体检完他就成了家里的重点督促对象，好吃的都不能吃了。孙嵩明活这么大岁数最喜欢的就是往纯牛奶里加勺糖，现在也不能喝了。
“大哥有事儿找我？”闻绍在他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下个月你大嫂要做个小手术，德国的那个项目你二哥没怎么经手，不如你熟悉，你要是没事儿的话就飞一趟？”
家里人都知道闻绍最近在忙他自己的香品品牌的事情，也都理解他，要不是实在找不到人，孙嵩明也不会把四弟从清源山薅下来去公司坐镇。
“大嫂怎么了？”
“胆结石，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她那边要下个月才有空，不然我也不会找你。”
闻绍的大嫂是江城大学的博导，五月份正值博士生毕业答辩，所以要等月底才能有空住院。
“行，我去。”闻绍一口应下，“二哥晕机，就别让他折腾了。”
“好，合同签完以后估计要多跑几趟，不过没事儿，等你嫂子手术完我就能去了。”孙嵩明与夫人感情很好，二人算是家族联姻，但性格脾性都很合适，这么多年一直恩爱。
“不用，你好好儿陪嫂子吧，德国那边我来跟就行了。”
孙嵩明有些惊讶，他这个四弟平日里是最不喜欢出差的，恨不得一辈子都呆在山里不出来，今日倒是反常。
“最近工作上不顺利？”
“没有。”闻绍催着他上楼休息。
送孙嵩明到了电梯口，闻绍鬼使神差地对他说了句晚安。
这声晚安可把孙嵩明吓得不清，他按住了电梯开门键，盯着反常的弟弟。
“你交女朋友了？”
以往这种腻腻歪歪的词孙嵩明只会在儿子嘴里听见，他有时候都快忘了，闻绍也就比他儿子大了两三岁而已。
事出反常必有妖，孙嵩明猜测他定是被哪个小姑娘培养得习惯性说晚安了。
“没有。”
听见他否认，孙嵩明皱起眉，“你也抓紧，别到时候万一哪天青舟结婚了，你这个小叔都没有女朋友。”
闻绍应了一声，帮他按下关门键，“早点休息。”
上楼后，闻绍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江晚柠：[你的西服还在我这里诶~我明天给你送过去好不好呀？我不知道你习惯在哪家洗西服，明天送给你以后你自己洗？]
闻绍看着那个小波浪号，仿佛能想象江晚柠此刻狡黠的神情，为了多跟他见一面，特地将西服穿回了家。
他这会儿有些后悔没有在江晚柠回家前问她把衣服要过来，那样她的小计谋落了空，表情一定很有趣。
闻绍：[好的，地址你问刘齐宇要。]
江晚柠看完以后笑眯了眼角，她一边啃着羊肉串，一边给刘齐宇发信息。
“啧，你有必要笑成这样？”江晚澄看见她笑得那么甜，莫名觉得有些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