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她近乎耳语一般的轻声呢喃，染血的指尖自他颊边滑落。
温热的血染透了他的衬衣，粘上皮肤，转瞬化为一片冰凉。
司叙许久未动。
……
女人最后那一句呢喃，听到的人不少。
跟着裴清的老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家主和夫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也知道两人是家族联姻，没什么感情。
然而，女人直到临死依然记挂着初恋，让他们对这位巴巴赶来救人的裴家家主多了几分同情。
裴清只是看了眼已经咽气的妻子，目光回到瞭望塔上。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喜怒:“把那个女人抓起来。”
瞭望塔上，司念趴在栏杆边缘，探头往下看。
“为什么要这样……”
完全不能理解女人的做法，她喃喃自语着，满脸疑惑。
为什么要自杀？如果司叙遵循她的意思，她会给她解药，也会放她离开，她为什么要自杀呢？
她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吗？她不是最怕疼的吗？以前和司越在一起的时候，被水果刀划一下都会哭很久。
她不怕疼了吗？她……她怎么可以自杀？！
她还没有从东朝基地平安离开，她死了，谁来做人质！谁来给她保驾护航？！
这个贱人！抢了她的兄长不说，死了还要坑她一把！
……
得了裴清的吩咐，异能者已经呈围合状涌上瞭望塔。
只是没等到那些人冲上瞭望塔，趴在栏杆边缘的女人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被扯离瞭望塔，重重砸在地上。
“咳咳！”女人摔得头昏眼花，咳出一口血，挣扎许久没能爬起来。
司叙放下霍芷槡的尸体，起身走近女人两步。
四周的建筑被空间系扭曲的力量震得咯咯作响，女人还没爬起身，再次被按回到地上。
“等等！”她身体无法动弹，脑子开始飞速运转，“司叙！你不能杀我！”
“不能？”男人凉凉地笑了，低沉的声音飘进司念耳中，竟让她无端端打了个哆嗦。
“你不能杀我！我是你的亲姑姑！”她挣扎着，艰难地往后挪，“我知道你父亲去世的真相！你要是杀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你的杀父仇人是谁！”
翻涌的力量稍作停滞。
司叙嘴唇抿成一线:“杀父……仇人？”
“当年为了让霍芷槡老老实实嫁进裴家，那些人设计害死了你的父亲！”看到一线生机，司念扶着墙壁站起身，在令人窒息的空间压力下大口地喘气，“那个幕后主使还活着，我知道是谁。”
“别听她胡说！”霍聆音红着眼睛打断女人的话，厉声道，“这个女人诡计多端，现在说的这些都是她为了脱身想出来的借口！司叙，你不要被她骗了！”
“哦？胡说？”面对霍聆音的怒意，司念抹了把脸上的血，咯咯笑了起来，“若我真的是胡说，你急什么呢，霍聆音？”
“因为我知道你在骗人！”
司叙不动手，司念便回到了面对其他人时游刃有余的状态:“是不是骗人，你可以等我说出那个人是谁，再做定夺。”
霍聆音不想和她胡扯，她看向司叙:“司叙，她害死了你母亲，你还要相信她的话放她离开，给她东山再起的机会吗？”
司叙默然。
裴萧抱起霍芷槡的身体，冷厉的眸光落在笑得洋洋得意的女人身上，他喉头动了动，沉声道:“杀了她。”
裴清瞥了眼下达命令的儿子，默认了他的决定。
得到命令，异能者们摧动异能，准备直接把女人大卸八块。
“住手。”司叙忽然出声，冷冷清清的语调，却是要阻止那些人的行动。
他说住手，蓄势待发的异能者们下意识停下动作。
裴萧冰冷的视线从女人脸上移到兄长身上，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司叙，你说什么？”
“我说，住手。”怕他们没听懂，司叙特意做了说明，“你们不能杀她。”
他这句话一出口，司念便忍不住得意地笑出声。
看呐，看呐，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其它什么都是废话。
只要她卡住司叙的软肋，只要司叙愿意护着她，这些人哪怕恨得牙痒痒，又能拿她如何？
哈哈哈哈哈！看看那些人扭曲的脸，真是痛快呐！
没想到司叙会忽然反水，抱着母亲冰冷的身体，裴萧有那么一瞬间对这个兄长生出怨怼和恨意——如果不是他，霍芷槡怎么会死？
霍芷槡直到临死前还在保护他，他却被女人三两句话忽悠住，竟然要放这个女人离开东朝！
思及此，裴萧声音狠厉，怒道:“司叙，你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杀！”
以他现在的恼怒程度，霍聆音一点也不怀疑他的话。
她看着司叙，急声:“司叙，你看那家伙得意的表情，她就是在骗你啊！”
“嗯。”司叙应了，“你们不能杀她。”
“你！”
一行人剑拔弩张之际，清亮的女生响起，暂时制止了一触即发的战斗。
“别吵了！”
江染从城楼上下来，快步走到司叙身边。
“司叙……”她没有多看一眼其他人，只仰头看他，小声，“你不要难过。”她摸摸他的发顶，更加小声，“你要是难过，我可以借肩膀给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