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压的又低又沉，哭的时候双脚还会一起蹬，就像是天都塌下来的样子。
观众们顿时就被代入了进去。
你说历尽千帆的违和感？
她们已经忘记历尽千帆了，甚至不觉得台上那个人是栗锦。
“李银花！”旁边冲出一个汉子对栗锦说：“你嚎什么呢！”
“我家没有粮食了啊村长！”栗锦一咕噜就爬了过去，手脚并用的抓住了那汉字的裤腿，“你让我家孩子咋办？我家孩子马上就要回家来了，外面可还打仗呢，学校也都不办了，他就天天说要去当兵当兵，你说我这孤儿寡母的我就指着他活了啊。”
“我男人已经当兵死了，难不成我还要搭上我儿子吗？”
“这日子为什么过的这么苦啊村长。”
她眼泪一把把的掉，两只手用力的抓着男人的裤腿，就好像要把心底的压抑和绝望都发出来一样。
男人没了，儿子也要离开这自己的身边。
这战争啊……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我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觉得天都是黑的啊村长。”
“全都是那炮弹的烟灰，盖了我的眼睛，还要埋了我的命啊！”
她好像特能说，一张开嘴就停不下来了。
将一个在底层苦苦挣扎求生的中年女人的样子展现的淋漓尽致。
观众甚至忘记了她的年纪，只觉得她每一声哭喊都将她们带进了那个时代。
炮火沉甸甸的压在头顶，生活的烂摊子就怼在脚下，中间夹着依旧想要活下去的人。
观众们不自觉的就坐直了身体看向舞台上。
金珠更是在旁边咬碎了一口牙。
其实栗锦选择的这个剧本在金珠看来是一点都不好的。
一个战乱年代的农村女人，大字不识一个，连台词都是哭天喊地的人有什么好演的？
反倒是她和范玉挑选出来的剧本才是好的，两人都是书香门第，台词也优雅，等会儿撒一波糖岂不是赏心悦目？
想到这里，金珠就松了一口气，继续看舞台上栗锦的表演。
也不知道栗锦和余千樊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去挑选这种剧本，又是在地上摸爬滚打，嚎啕大哭的，这观众能喜欢吗？
观众们确实谈不上喜欢。
比起栗锦之前出演的那些角色，这个角色太接地气了。
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更让人生不起崇拜的一个角色。
在场的每一个女观众都觉得自己不会成为这样的一个人。
“李银花，你儿子回来了！”
场上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大家精神一震。
然后所有人都看见原本还躺在地上不断打滚痛哭的栗锦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她飞快的抹干净自己的眼泪，用两只手狠狠的搓了搓自己蜡黄色的脸。
“妈。”
身后一道清朗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栗锦也转过了身。
就像是变脸一样的，她刚才那些绝望和撕心裂肺都没有了，只是冲着自己的儿子露出了一个笑容。
“生子回来了，快给妈看看。”
她走过去一把抓住了来人，上上下下的仔细看着。
出来的人正是余千樊，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衣服，脸上也盖了一层遮白的粉，那个年代的人风吹日晒的，鲜少有长得白净的。
但就算是这样，余千樊的脸依然很耐打。
只是他的眼神不一样了，比起正常的时候多了几分少年的意气风发和干净，还有就是在这种大环境下依然独属于少年的，不屈的斗志。
少年强强在心。
而余千樊并没有像大家想象的一样对着自己的妈妈露出温和的笑容。
他认真且坚定的看着她，眼中有一簇明亮的火焰。
明明两个人什么都没说，气氛却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我要去当兵了。”余千樊开口，不是商讨而是通知。
“饿了吧？妈给你留了大鸡腿！”可栗锦却没有接话，只是搓着手不断的拉扯他进门，“走走，妈带你进屋，冷了吧？现在冬天啊……。”
她装作没有听见，可她那过快的语速完全暴露了她现在内心的慌乱。
“妈！”余千樊高声喊了一声。
“你闭嘴！”
栗锦突然转身一个耳光又重又快的甩在了他的脸上，她咬紧牙齿，眼眶迅速变红，声音发抖尖锐：“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那一耳光将所有人都镇住了。
这一巴掌打碎了栗锦和余千樊原本的样子。
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是寡妇李银花。
是少年心强的生子。
金珠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台上。
下一刻，余千樊猛地跪了下来。
噗通一声像是跪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他抬起头，少年倔强从眉眼里流露出来。
二十六岁的余千樊要饰演十七岁的少年。
二十出头的栗锦要饰演中年母亲。
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演技较量，现在才正式开始！
第803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金珠死死的捏着自己的掌心。
明明是不堪入目的剧本。
明明是市井小民一样的主人公。
可她的眼睛却没法儿从舞台上移开。
观众席上一片静悄悄的，甚至有些人都忘记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