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不懂忧愁，小脚在宋挽腿上蹬着，扑在宋挽身上浸出一滩口水，咯咯的笑起来。
赵曦月跟着笑，说：“我听人说小孩子这个年纪是最可爱的，再过两年，他会走路了，就变成狗都嫌了。”
赵曦月之前在曹家身体亏了元气，这几日一直抱着孩子，其实也扛不住，这会儿趁宋挽抱着孩子，她活动起自己的胳膊来。
宋挽见了忍不住问：“院子里还有乳娘，你何苦这样累着自己？”
“我就是这样，一见着孩子就想抱抱他亲亲他，控制不住，”赵曦月有些不好意思，而后感叹道，“幸好这不是我的孩子，不然以后不知道会被我娇惯成什么样。”
小孩儿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在宋挽身上糊了大片口水后，把手指塞进嘴里吮吸起来。
宋挽把他的手指拿出来擦干净，没一会儿他又放进嘴里了，如此往复几次，小孩儿还以为宋挽在跟他玩什么游戏，又咯咯的笑起来，宋挽无奈，抓着他的手轻轻拍了一下说：“不许吃手。”
宋挽故意板着脸，小孩儿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手，嘴角下压，没一会儿哭了起来，赵曦月忙把他抱回去，柔声哄道：“乖乖，本来就不能吃手，姑姑是为你好，你怎么还小气得哭了？”
小孩儿哭得更凶，赵曦月把语气放得更软，说：“好好好，你不小气，你一点儿都不小气，别哭啦。”
最终还是乳娘把孩子抱走去喂奶才消停下来。
没有孩子在这儿，赵曦月的注意力终于放到宋挽身上，宋挽看着和平日没什么不同，赵曦月却明显感觉她不高兴，不过赵曦月也没直接问宋挽，只是让下人送来茶具开始煮茶。
“我以前也喜欢煮茶，但主持说我太浮躁了，根本没有体会到煮茶的乐趣，后来我在云山寺抄诵了一段时间的佛经，终于明白主持说的是什么了。”
赵曦月的动作很娴熟，没有刻意的炫技，却行云流水得让人赏心悦目。
宋挽问：“公主现在都明白什么了？”
赵曦月把头茶倒掉，掺了一杯新的放到宋挽面前，说：“已故之人莫强留，已往之事莫强求，珍惜当下，莫为过往所困。”
茶水滚烫，热气袅袅的升腾起来，宋挽定定的看着，说：“道理我都懂，可身在其中，终是不得其法。”
第422章 我怕对不起他们
“满了。”
宋挽提醒赵曦月，赵曦月及时收手，但她面前那杯茶水还是溢了出来。
赵曦月把溢出来的茶水擦干，笑着说：“一时走神，倒太多了。”
宋挽摇头说：“公主不是走神了，是想告诉我万物皆有极限，若是超出了极限，反而会崩坏受损。”
赵曦月眼底的笑意更深，她冲宋挽竖起大拇指，赞叹的说：“阿挽果然比我更聪慧，当初主持给我演示的时候，我还傻乎乎的以为他是在暗示我给他买点好茶叶呢。”
宋挽跟着笑笑，赵曦月继续说：“道理你虽然都懂，但我还是想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无暇的人，世间百态，人人都要面对生离死别，都有自己的悲欢离合，你不可能把每个人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也不可能把身边所有人都照顾得很好，若是你身边有人遭遇了不幸，能给她们安慰你就已经很好了，你不必为他们的不幸而自责。”
虽然宋挽没说，但赵曦月还是猜到她是因为宋秋瑟和春秀的事才会变成这样。
宋挽抿唇沉默，思忖了好一会儿问：“可如果身边人的不幸是因为我而起的呢？”
人都是这样，劝别人的时候有很多道理，轮到自己就看不透了。
赵曦月还不知道事情的原貌，就这么云里雾里的说也说不明白，试探着说：“阿挽，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可以把具体发生的事跟我说说吗？我保证不会说出去，行吗？”
赵曦月说着拉住宋挽的手。
她在云山寺干了几个月的活，手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养尊处优，多了好几处茧子，宋挽被她拉着，这几日紧绷的心弦不由得慢慢放松下来，而后将春秀被迫生子的事全盘托出。
赵曦月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支撑宋挽这一路坚持苦熬下来的，竟然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重新梳理这件事，宋挽还是觉得自己罪无可恕，她抱着自己的脑袋痛苦的说：“如果不是因为我，娘不会惨死，春秀也不会变成这样，我不值得她们这样，我……”
“阿挽，”赵曦月柔声唤着抱住宋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往自己压太多东西了，这样你会垮掉的。”
赵曦月说到最后，语气带了一丝叹息，满是心疼。
宋挽的心防猝不及防的崩溃，她抱住赵曦月的腰低声说：“我对不起他们。”
母亲和哥哥让她活下去，她便不敢死，她总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才对得起他们的付出和牺牲，可她什么都没做好，现在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赵曦月又拍了拍宋挽的脑袋，轻声说：“阿挽，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们泉下有知会以你为傲的。”
赵曦月耐心的等宋挽平复情绪，而后一边帮她擦泪一边说：“如果你没有被顾大人带回瀚京，你和你娘亲都会落到我皇叔手上，我皇叔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他不会因为你没有逃走，就放过你们的，所以你娘亲的死，从头到尾都是我皇叔的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