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她些累了。
自从陶郡守战亡后，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每一根神经都紧紧绷着，不敢有一刻懈怠。
楚清河第一时间走到她身边，关切的问：“伯母，你还好吗？”
陶夫人摇摇头，强打起精神吩咐：“让所有将士检查补给，箭镞若是不够，今晚想办法再去城外捡一些回来，还有……”
陶夫人还想说什么，楚清河打断她说：“伯母，这些已经有人去做了，顾岩廷带援兵赶到，先去跟他说说现在的情况吧。”
陶夫人这才听清这个消息，她愣了一下，有些怅然，低低的说：“他终究还是回来了啊。”
当时顾岩廷走得那么坚决，陶夫人还以为他不会回来了，而且陶郡守死后，陶夫人的斗志已消，这会儿听到顾岩廷带兵回来，并不觉得高兴，反倒感觉有点悲凉。
也许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不过陶夫人没有当着楚清河的面说出来，微微一笑，和他一起下了城楼。
顾岩廷已经在城里转了一圈，见到两人后，没有客套的寒暄叙旧，直接问：“伤亡怎么这么大？”
城中到处都是伤兵，还有很多士兵的尸体堆在一起根本没人处理。
楚清河说：“越西敌军的攻势太猛了，他们准备的火药和箭镞远超过我们的想象，而且还利用俘虏攻城，我们防不胜防。”
顾岩廷对这些情况已经有了一些了解，他没有觉得意外，冷静的问：“他们有多少兵力？”
楚清河摇头说：“不知道，他们的人很多，好像根本不知道疲惫，攻城时间也不一定，有时候一天攻好几次城，有时候又隔好几天才攻一次，供给更是源源不断。”
打了月余的仗，楚清河的语气不自觉带了两分疲倦。
顾岩廷冷声说：“越西物产不充足，他们的供给不可能源源不断，而且只要等到开春，河面的冰化了，他们就会陷入劣势之中。”
顾岩廷一语道出要害，楚清河的眼睛亮了些，顾岩廷继续说：“先让守城的将士撤下来喘口气，受伤的士兵也要得到治疗，你们也去休息一下，今晚由我守城。”
顾岩廷有条不紊的安排，强大的气场让人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楚清河和陶夫人同时说：“我不累。”
楚清河是真的还能坚持，陶夫人的面色却已经憔悴得不行，顾岩廷沉沉的说：“这场仗不是一天两天能打完的，你们如果愿意累死自己，助长越西敌军的气焰，我也不会阻止。”
陶夫人抿唇不语，楚清河适时问：“你们来时见到那些撤离的百姓了吗？”
陶郡守死了，陶巧巧成了陶夫人唯一的牵挂，楚清河这话一出，陶夫人果然期盼的看向顾岩廷。
顾岩廷肃然的说：“见到了，不过他们那么多人一口气涌入祁州，时日一久，会滋生出很多问题，到时可能不用越西敌军打过去，他们自己就会残杀同族。”
陶夫人眸色微变，楚清河温声说：“顾兄一路急行，路上应该没吃多少东西，不如一起吃点东西，我们也能详细跟你说说眼下的情况。”
顾岩廷看了陶夫人一眼，温声道：“好。”
第691章 攻城
深夜，远峰郡城楼上。
两个士兵靠坐在厚实的城墙后面小声嘀咕。
“你说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啊？听说这远峰郡的郡守已经战亡了，城里到处都是伤兵和尸体，守在这里的三万将士都被打成这样，咱们能守多久？”
“谁知道呢，早知道我年前就该找个由头退伍回家，这些年混的军饷也够了，回家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过日子多好。”
“谁说不是呢。”
这话一出，两人不约而同叹了口气，远峰郡和祁州只有一山之隔，冬天却比祁州要冷寒得多，哈一口气都能结冰，大晚上守在城楼上，冷风一吹脸上跟刀子在刮似的，疼的不行，想偷懒打个盹儿都不行。
一口气还没叹完，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他们面前走过。
顾岩廷穿着盔甲，一错不错的看着城楼下方的夜空。
他已经在城楼上守了三晚了，不知道是他的气场太强，还是越西敌军被援军吓到，这三天晚上城外都很安静，一点动静都没有，有些人甚至侥幸的猜想越西敌军是不是已经撤兵了。
顾岩廷没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赤鞑耗费了整整三年时间筹备了这场大战，不可能这么轻易撤兵，现在越是平静，就越是有古怪。
巡视完一圈，顾岩廷在城楼西南角站定，凝神看着夜色下的某一处，但距离太远，夜色太浓，什么也看不见。
“那里有什么？”
楚清河的声音在身旁响起，顾岩廷没有回头，仍看着那里说：“不知道，只是随便看看。”
现在这种关头，没有把握的话，顾岩廷是不会随便说出口的。
楚清河走到顾岩廷旁边，一边看着漫无边际的夜色，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块烙饼递给顾岩廷。
饼还是热的，散发着肉香，楚清河压低声音说：“之前怕馅儿不够用，都很省，这是最后一块，肉最多，我特意拿的。”
顾岩廷坦然接过，也没说谢谢，咬了一口，果然满满的全都是肉，在肆虐的寒风陪衬下，格外的让人舒服。
顾岩廷三两口吃完，又要继续巡守，楚清河问：“这场仗我们能打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