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抵达空无一人的停车场,关上车门,桑洱才扭头,瞪他:“你怎么过来了,你中午不是要补习的吗,裴渡?”
裴渡还在脑海里回味着刚才包厢的那一幕。想到桑洱的老同学现在都知道他是谁了,他心中暗喜,有些得意,面上却无辜道:“补习老师生病了,课临时调到了明天,我没事做,就想来接你。”
——四切片附身的原主,在外国长大,却是中国国籍,去年九月,还入读了Y市一所省属大学,显然有意回国发展。但是,为了陪伴患癌的姑姑,开学不久,他就办理了休学,后来又出了车祸,回校的时机,就这样硬生生地拖了一年。
下个月,他迟来了一年的大一生涯,才会正式拉开帷幕。
虽然有了大学生的身份,但原主的学识和常识,却没有传给四个切片。
为了让四个切片尽快适应现代社会,免得开学之后闹笑话,桑洱亲自上阵,手把手地教了他们各种生活常识,包括怎么上网,怎么用手机和各种电器,怎么点外卖。她带他们坐公交车,熟悉这座城市,领他们去大商场购物,还强调了遇到坏人要报警,绝不能再随便动手揍人,毕竟这里是法治社会,打赢了坐牢,打输了住院。
文化课方面,桑洱则请来了专业的补习老师,让四切片老老实实地从小学课程学起。
好在,一个人格在课堂上吸收的知识,会储存在大脑里,与另外三个人格共通。不至于一门课要学四次。尤其是,四个人格里又有特别聪明的存在,大大地拔高了掌握知识的效率,补习时事半功倍。才两个月,课程就迈入了高中范畴。
补习老师在微信上和桑洱汇报进度时,还感慨道:“迟宵同学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学生了,短时间内学习那么多的科目,他的大脑却没有知识过载的疲劳迹象,好像教他再多,他都能学进去一样。”
桑洱回复了一个开心的表情包,同时腹诽——那是因为他分裂了四个人格啊。这个人格学累了,可以换一个上。大脑精力是别人的四倍之多,可不就是教得再多,也能学进去么?
“你来之前,至少提早告诉我一声吧。突然就走了进来,吓死人了,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裴渡眼睛一亮,从善如流地摸出手机,解锁,在她面前晃了晃:“我已经提早告诉你了。”
屏幕上赫然是两句微信对话。时间只隔半秒,几乎是同时向对方发出的。
【我的同学好像想转场了,我之后再找个机会遛吧……晚点回来。】
【我来接你回去了。】
桑洱白了他一眼:“提早个鬼,你明明是到了包厢门口才发微信给我的。”
“……”裴渡突然不说话了,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扭头盯着她,眼眸隐匿在车厢昏光里,变得有些雾蒙蒙的,低声道:“但你也不想去的吧。难道,你不想让你的朋友知道我?”
桑洱:“……”
一看到这种小狗狗一样的哀怨表情,桑洱的心尖就像被轻轻掐了一下,瞬间漏气变软了,弃械投降道:“呃,当然不是啊。我以为你在家上课呢,我本来就打算晚上去找你一起吃饭的。这么热的天气,你在家里待着就好,不用特意跑来接我。”
“我不想在家等你。我就想早点见到你,和你待得久一点,多一个小时是一个小时。”裴渡倾身,越过了中央扶手,搂住了桑洱,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不满地抱怨着,因为是耳语,更像在冲她撒娇:“本来就只有七天时间能和你在一起了,你最近工作还那么忙,除了晚上,都没空见我。好不容易盼到周末,你又跑去同学聚会,三个小时又没了。”
迟宵这个身体,同一时间只能由一个人格控制。
初期,因为续航能力不足,每切换两个人格,他就要补充睡眠。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适应,如今,四个人格已经可以顺畅地交付身体的控制权了。
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该怎么分配,是一个严峻的问题。公平起见,每个人格得到六个小时的身体控制权,是最合适的。
但问题是,白天的六个小时,和深夜的六个小时,是完全不一样的。
白天是桑洱精力最旺盛的时候,街上也很热闹,这六个小时里,可以和她约会,看电影,吃饭……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
深夜的六个小时,街上的商铺全关门了,人也得睡觉,能做的事儿,也变得极其有限。
为此,只能轮换着时段。
如此过了一段日子,一个更严重的弊端就浮出了水面——要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预测到开始时间的,也不能人为控制结束时间。桑洱已经不愿去回想某一次“运动”中途突然切换人格的事故。一想起当时的情景,她的腰、腿根和屁股就开始隐隐作痛。
桑洱:“……”
总之,六个小时还是太短了。
不管吃醋的是哪个人格,最终倒大霉、吃苦果的人都是她。
因此,在最后,六个小时延长到了一周。从周一零点,到周日的二十三点五十九分。若是碰到重要的日子,譬如生日、纪念日、各种各样的节日,就另当别论。
相对宽裕的时长,可以让四个人格更不受干扰地支配这具身体,做自己想做的事。兴起时,插入一段短途旅行也未尝不可。
至于另外的三个人格,在交出身体的控制权后,就会进入沉睡状态。若想知道自己不在位时的三周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在拿回主控权后,读取大脑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