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这个法子已经行不通了——就算她把江折容带到树上,树叶也挡不住他的身体,照样会被发现。
好在,江邵的那些手下,虽然是有仙功在身,实力却明显差了江折夜和江折容一截。若是换了后面两者来追杀她,早就得手了。
无奈的是,昏暗的天色,暴雨,陌生的地形,背上的人,让桑桑多少有点儿狼狈,也拖慢了她的逃命速度。一不小心,桑桑踩到了一块松动的山泥,身体猛地失衡,随它栽了下去:“啊——”
她紧紧抱着江折容,天旋地转,一起滚下了斜坡。这是一个约有五六米深的小山坡。不幸中的万幸是,山壁没有插着尖锐的树枝,泥土也被雨水泡得发软。桑桑滚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地爬起来,一甩脑袋,就听到头顶传来了那些人的声音。
“奇怪,怎么到这附近就不见了?”
“肯定没跑远!你们几个,在附近搜一搜,我到这下面去看看。”
……
桑桑的齿关微微抖了抖。
再这样下去,他们早晚会被一网打尽,必须有所抉择,有所舍弃。
林木的阴影下,桑桑抿了抿嘴,瞳眸分外深邃。瞧见旁边有一个略微高出地面的矮山洞,她有了主意,将江折容使劲地推了进去,让他靠坐在里面,又迅速掏出了怀里的碧殊草,倾尽所能,在山洞附近做了她最擅长的掩饰。
滚落山坡的失重感和疼痛,短暂地唤醒了江折容昏沉的意识。他撑开眼缝,看见桑桑的动作,低哑道:“桑桑,你……干什么。”
“我报恩啊。”终于大功告成,桑桑抓紧了他的手,认真地嘱咐:“小道长,你要乖乖躲好。我引开了他们,就回来找你。”
江折容想阻拦,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雨幕里。
不多时,远处就传来了一声暴喝:“那里!”
“都给我追!”
搜索的人声遽然远走了,也带走了江折容清醒的神思,一起坠入了沉寂的昏茫之中。
……
“公子!”
江邵转过身来,见到几个手下从林中步出,伸手用力一推,将一个娇小的姑娘推到了空地上。
“我们只抓到这只妖怪,她背上那个人不见了。”
江邵怒骂道:“废物!”
桑桑痛哼了一声,双手被捆妖索绑在了背后,肩上还被贴了一张黄符,牢牢地压制着她的妖力。倒地时,闭紧眼皮,才没有被泥水溅到眼睛里去。
被一群穷凶极恶的陌生道士围着,绝望悄然侵袭上心头。但与此同时,也暗暗滋生了一种求仁得仁的庆幸感——太好了,至少他们没有搜到江折容。
这说明她的调虎离山大计成功了。
一双黑靴踩死了一只爬过泥土的虫子,停在了她跟前。桑桑的喉咙紧张地咽了咽,下颌就被一只大手粗鲁地捏住了,被迫抬了起来。江邵阴沉至极的脸庞映入了她的眸中:“那个人呢?你把他带去哪里了?”
这人的体温,像是某种黏腻的冷血动物。桑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怯生生地道:“道长,你说的是我背上那个人吗?我不认识他的啊。”
——尽管很害怕,但桑桑知道,绝对不能承认自己和江折容的关系。否则,自己很大可能会沦落成一个用来要挟江家兄弟的工具,更加无法脱身。
虽然不承认也不一定会被放走,但总会多一分生机。
“还在装傻!”江邵勃然大怒,吼了一声,手指遽然收紧了:“你不认识他,刚才背着他跑什么?!”
桑桑觉得自己的下颌都要被拧碎了,眼中泛起了泪光:“道长,我哪敢骗你?我只是恰好经过附近,看到那个人倒在树下,好像快死了。我又饿了,就想找个能避雨的地方,挖了他的心来吃而已。你们刚才齐刷刷地朝我冲过来,我以为你们要捉妖怪,当然会吓得拔腿就跑啊。那个人是我的晚餐,我本来不想丢下他的,可你们追得太紧,我只能扔下他了……道长,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可是妖怪,我怎么可能会帮一个修士逃命?”
江邵冷声道:“你把他丢到哪里了?”
“我不记得了。当时我慌不择路的,只顾着逃命,就随便把他往路边一扔,已经记不清位置了……”
由于心底的恐惧,桑桑这段临时想出的解释,虽然偶尔结巴,却显得很真实。
江邵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凭借他对江折容的印象,对方那一派光风霁月、他却觉得是装模作样的作风,确实不像是会和妖怪暗中往来、藕断丝连的人。更何况,他也确实没法断定,自己刚才是不是认错了人。
但直觉告诉江邵,这件事背后另有隐情,并不那么简单。
万一这只妖怪在撒谎……她这么用心地维护江折容,岂不是说明了,他们两者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江邵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松开了桑桑的下颌,直起身体,冷笑了一声:“你们究竟是真的不认识,还是在合伙骗我,之后我自会查证。来人,先把她带回去。”
桑桑掐紧了手指。
果然,这个人不会轻易放过她。
桑桑被两个修士粗鲁地拎了起来,沿着陌生的路径,被押送向了深山之中。她咬着下唇,一阵心慌意乱。
这下糟了。虽然江折容暂时没被抓到,但她已经回不去了,他一个人被留在那儿,时间一长,肯定也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