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护着的女孩,任由她一掌一掌打在自己身上。
陆行见父女俩如此,眉头高高隆起,也顾不得自己被甜筒弄脏了的衣服,拉着夏以就往外走。
夏以跌跌撞撞被陆行拉出店外,女孩见到两人离来,瞬间尖叫的更厉害了。
周遭路过的人见了这阵仗,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立刻有人围了过来,还有人掏出手机。
陆行把夏以拉出好远,忽然发觉身后的人一点动静没有,这才转过来看她。
刚刚还兴奋着问他甜筒好不好吃的女孩,此刻煞白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血色。
陆行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你怎么啦?”
陆行一连问了好几遍,夏以都没有任何反应。
她像没了灵魂的木头娃娃,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陆行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陆行还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
如今她不哭不闹,像个哭包一样的她连眼眶也没红,陆行甚至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行扶住她的肩膀,沉声喝道:“夏以!”
这一声冷喝稍稍起了点作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女孩缓缓抬起头。
她看着面前一脸焦急的陆行,瞳孔微微放大,随后眼白一翻,整个人倒了下去。
陆行顿时高喝一声夏以的名字,但女孩昏厥着,已经完全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陆行把手中的东西全扔掉,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急匆匆往外跑。
店内,女孩惊怒的闹着,嘴里喊着一遍又一遍的陆行。
男人被她打的头皮发麻,和自己女儿成了这样,她心头一阵一阵抽疼,最后没办法,只好强拉着她离开这里。
司机小王可被陆行抱着人来这阵仗吓了一跳,他火急火燎开车去了最近的医院,心头急得冒火,也不敢问陆行两人在商场里发生了什么。
夏以这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
在睡梦中,她好像又回到了六岁的那个冬日。
妈妈去世了,来参加妈妈葬礼的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舅舅。
妈妈生病去世前叮嘱她,以后就在舅舅家里一定要乖乖的,不要惹舅舅生气。
她一直都记着妈妈的话,也等着舅舅带她回家。
送了妈妈最后一程,舅舅牵着她的手离开了墓园。
那天的雪格外大,舅舅牵着她一直走一直走,走得她累了走不动了。
舅舅忽然停下来说要给她去买点吃的,让她待在原地不要乱跑。
她又累又饿,一直记着舅舅的话,没有乱跑。
她等在原地,等到落在地上的皑皑白雪淹没了她一截小腿。
她等啊等啊,等到天都黑了,等到她的视线都模糊了,她都没有等回舅舅。
她一直记着,记着不能乱跑。
她傻傻的,孤零零的站在原地,等到身子都冻僵,也没有等回舅舅。
她像被丢弃在芦苇丛中的丑小鸭,无家可归。
“夏以!”
一道清冷的声音像是一阵惊雷,忽然闯进了她的世界里。
夏以猛地睁开了眼睛,迎接她的不是无尽的寒冷,而是一双担忧的眼眸。
夏以猛地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出来,她下意识去追寻这双眼睛的目光,她对上了他清澈的眼眸。
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全都明亮起来。
洁白的房间,少年因为她猛然睁开眼睛倾身过来。
他眼中还带着些许欣喜,那一向浅淡的双眸含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夏以张了张嘴,想要喊他,眼角却先一步滑下泪来。
“陆行……”
她声音小小浅浅的,若是没凑近了听完全听不见。
陆行轻轻应了一声,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
医生给夏以检查了身体,她的所有生理特征都是正常的,只说她会突然晕过去,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夏以摇了摇头,伸出手来,忽然拉住了陆行的手。
陆行被她这动作弄得微微一愣,下意识去看她。
夏以却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脸,她小声道:“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我牵一下?”
他莫名出现,像是一束光照在她的世界里,驱逐了那满目黑暗,也把她从无尽寒冷之中解救出来。
她……她忽然之间就想拉拉他的手,仿佛这样,她心底的安全感能够多一些。
陆行也不知道她哪儿受刺激了,又见别开微微红着的脸,轻哂一下,没有乱七八糟的念想,默默嗯了一声。
病房中又重新陷入安静。
两只交叠的手慢慢开始发热。
陆行想要忽视手背上那股柔软的感觉,却偏偏越想越多。
夏以想要忽视掌心传来的热量,可那热气无孔不入,又哪是她想要忽视就能忽视得了的。
过了许久,一阵敲门声响起。
沉默着的两人触电般收回自己的手。
给夏以检查医生的身体推门而入,一进来就看到两只煮熟了的虾子。
年轻的医生推了推眼镜,了然笑的笑:“人醒了,怎么不叫我?”
他一边说一边拿着听诊器走到床边。
做贼心虚的两人压根儿没敢回应他的话。
年轻的医生笑一笑,对着夏以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来,把被子掀开,我给你检查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