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中究竟是谁说了算,一目了然。
任意不肯因为自己让身边的人受罚,连忙往前走了两步,阻止道:“你们给朕退下去。”
自然是没有人理他的,宋少言还是温言软语,规劝道:“陛下良善,但规矩是规矩,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坏了规矩。”
任意盯着他,脸色发白:“少言……”
宋少言微笑:“臣在,陛下坐着便是,臣自会为陛下处理好的。”
他身后的宫女哭着哀求:“奴婢知错,再也不敢怠慢了,请宋相饶过。”教规矩这种说法在宫中有轻有重,轻的是真的教规矩,罚起来也轻。
但要是重了,是会死人的。就算没有死,挨了打可能也请不了御医,最后伤重病死也是有可能的。
更何况任意身边这些宫女太监,是看见过当初宋少言是如何将封乐清扶持上帝位的,也是看到过宋少言的教规矩是怎么教的。
被拉出去挨板子的人,当时就没了气,整个臀背血肉模糊。这个看起来温和好言的年轻丞相,却不是心软的人,甚至于他比任何人都要狠,所以他才能把封乐清扶上帝位。
任意听着那些哀求,想到当初宋少言做过的事,她当然是喜欢宋少言的,但那时候她也是怕极了他。
只是时间久了,宋少言的外表看起来也极具欺骗性,她也就忘了当时的感觉。
第六章 以色侍人(六)
现在回想起来,眼前如玉的公子突然给她一种极深的恐惧感。她已经不再是当初不起眼的五皇女,而是现在北越的地方。
然而她的一切仍旧掌控在宋少言的手中,她只是牵线木偶。
恐惧归恐惧,宫女的哭喊声不绝于耳,任意能清晰地看见宋少言眼底的冷淡。
她手心一阵发凉,却还是开口道:“宋相放过他们吧,我、我听宋相的,侍中之位便由……”
少女苍白的面容上难掩恐惧,却强装镇定,眼神明亮,明明自身难保却要为低贱之人说话,引得宋少言多看了她一眼。他还以为她不敢说什么,等到被打死的宫女抬出去,她才会被吓哭。
虽是无用的善心,但是个有心气儿的,也不是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
【宋少言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30。】
他道:“陛下说笑,岂是臣来绕饶过他们,不过是按规矩教罢了。”
几个太监宫女的命算什么,能用来警醒女帝,倒也值了。
他话音刚落,若琴从外面进来,见御书房内的一片混乱,惊得花容失色,差点直接跪下去。
没等她跪下认罪,外面忽而有人通传:“陛下,秦将军求见。”
宋少言闻言抬眼,淡漠的眼眸中露出一抹思索。
任意还未定神,只疑惑道:“秦将军?”仿佛她根本不知道秦修远为什么会过来。
她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秦修远穿的还是一身武官的朝服,英俊的面容似乎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痞气,眉眼间满是不羁。
他看到御书房里这副场景,当即皱了一下眉,略一思索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今天早朝的时候,女帝驳了宋少言的面子,宋少言上这里来敲打女帝来了。
他也没有问,上前向任意行礼。还未掌权,就敢在皇宫之中随意处置人了。
许是早朝的时候对女帝生了点兴趣,连带着看宋少言都觉得不顺眼了起来虽然他从来没觉得宋少言顺眼过。
任意看他跪下,忙道:“秦爱卿请起,你有何事相商?”
是她让宫女宣他过来的,却又问他来干什么……秦修远念头一转,眼底露出笑意,原来女帝是背着宋少言把他宣进来的,有点意思。
秦修远依言起身,说:“听说前一阵子边境不安,故臣来询问陛下,是否要加强布防。”
他顿了顿,又道:“今日是怎么回事?”他指的是这一地哭求的宫女太监。
宋少言道:“坏了规矩,所以教训一番。”
秦修远哦了一声,一脸没当回事地说:“坏了规矩当然要教。”
任意却在此时说道:“其实也没犯什么错……可以不必罚的。”
秦修远挑眉看向宋少言:“宋相……”
宋少言低头,袍袖下的手指抓紧:“陛下觉得不必罚,当然就不用再罚了。”有秦修远在,他不能用刚刚逼迫任意,否则就是把把柄送到秦修远手上。
满屋子的太监宫女,因为这番话捡回了一条命。
若琴煞白的脸总算恢复了点血色,小心恭敬地站在一旁,生怕再有人看见她。
秦修远又问了几句关于布防的问题,任意翻来覆去回答的都是“这事还是问宋相吧。”像是被吓到了。
宋少言却淡淡道:“此时关乎社稷安全,需再行商讨。”
秦修远也不强求,三言两语过后就告退了。
而后宋少言也告退,如画的眉眼淡漠疏离。他道:“陛下龙体为重,早些歇息吧。”
现在还是下午呢,任意按自己的想法理解了一下他这话的意思,宋少言是让她少折腾一点,否则就让她龙体不安。
任意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双眼睛眼圈都红了,怯懦地盯着宋少言。
宋少言勾起一个完美的寡淡笑容,说道:“臣告退。”
他退出去,任意才软了身子,靠在了书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