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买给下一个主人,也不允许清理。
当初南青知道林睿博自杀前只提了这一个要求,在花园里站了好久好久。
最后,她只说了四个字:“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
林知轻笑了一声。
最初,她是恨南青的。
在她的心目中,母亲和父亲,是完全不对等的两种地位。
南青从不在意她,甚至小时候差点将她掐死,给她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她恨南青,既然不爱她,为什么要生下她。恨南青,既然不爱父亲,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如今才知道,她不过是被迫的。
若是可以,她大约也不会愿意生下她。
林知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上一代的爱恨情仇,站在每一个人的立场上,都有不同的故事。
她望着窗外看了很久,蓝孔雀抖擞着羽翼,从花丛中冒出来。
又被修剪花枝的花匠惊到,飞快蹿到看不见的地方。
动物被吓到了尚且知道要躲,更何况人呢?
林知缓缓开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们父母的事情的。”
厉南书猜到了是这件事,真听她说出口,内心难免又是另一种感受。
“你母亲告诉我的,就在你父亲出事前一天。”
南青应该是计算好的,她前一天去找厉南书,第二天便去告发林睿博。
林知压抑着情绪,勉强稳住颤抖的声音:“她跟你说了什么。”
厉南书握住她的手,要让她转过身来,林知不愿,她不想在这个时候面对着厉南书的眼睛。
厉南书只好作罢,握着她的手,看着她乌黑的发丝。
“说了她跟我父亲年轻时候的故事。”
在厉南书的印象中,厉群是个不苟言笑,做事严谨的人。
时常严肃又沉默,即使妻子提出一些撒娇的小要求,也从来都是拒绝居多。
受母亲的影响,厉南书对父亲并没有太多的爱。
在他的记忆中,从出生起,父亲除了工作,不参与家里的任何活动。
母亲总念叨,钱拿回来就好了,也没有不良嗜好,该知足的。
又说厉群是名牌大学毕业,困居在这个小镇上,必定心底是不平衡的,不苟言笑也正常。
厉南书对他没有太多的爱,有的只是对父亲这个角色的陌生感。
但在南青嘴里,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厉群。
幽默风趣,温柔体贴,英俊潇洒,博闻强识。
好像所有形容男子的词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那时候厉南书只觉得替自己的母亲委屈,他根本看不到南青嘴里所谓的爱情。
他们可以有爱,但不应该没有处理干净上一段感情,就匆匆结婚。
即使是迫于家庭压力,可婚后对待妻子这样漠然,何尝不残忍?
厉南书对林知道:“我看不起他。”
他没有指名道姓,林知却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父亲。
林知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她觉得腿好酸,好像要坐不住一样,浑身冒着汗。
她动了动腿,想要站起来,但又没有站起来的勇气。
厉南书将她抱在怀里,林知便顺势靠在他的胸口,将脑袋埋进他的胸口,还是止不住在颤抖。
她轻声喊:“厉南书,我腿软。”
“坐我身上。”厉南书将她抱到自己腿上,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给她轻轻的按摩。
林知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
厉南书等到她不再颤抖,再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林知沉默半晌,嘴角动了动,犹豫着问:“什么对不起。”
“很多事情对不起。”
林知想要坐起来,厉南书反倒不让她动了,他轻轻压了下林知的脑袋,让她乖乖窝在自己的怀里。
他不想让林知看到他现在的表情,他也会害羞。
“第一件事,当时你来找我,我叫你滚,对不起。”
厉南书慢慢回忆着六年前,那个黄昏:“你妈妈刚刚离开,我一时不能接受。你当时又质问我为什么要隐瞒是领养的真相,我弟弟一直说我有人生没人养,才要去吃他家的饭。这句话对我阴影很深,你当时说了,我一下子没控制住情绪骂了你,对不起。”
“不要道歉。”林知又想挣扎着爬出来,厉南书不让。她只好窝着他怀里,瓮声瓮气的。
“如果我早知道是这样,我不会说那种话。”
她当时也是气急了,她主要不是针对厉南书的父母。
若早知道他是领养的,只会觉得心疼,又怎么会责怪他隐瞒。
只是时机太不凑巧,她以为厉南书隐瞒,不过是因为何夏。
“当时何夏跟我说,你一直喜欢她,还给我看了你写个她的情书,我一看就认出来是你的字迹。”
“什么情书?”厉南书知道何夏做的很多事情,却并不知道什么情书。
林知以为他故意隐瞒,有些不开心的说:“一份粉色的情书,信纸还是百变小樱的图案。因为何夏说她自己最喜欢看百变小樱,这是你亲自挑了送给她的。”
“她这么说的吗?”厉南书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他想起来了所谓的情书,只是没想到,何夏竟然还会说这种话。
子虚乌有的事情,竟然能编造的这么像模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