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柔和的月光下,反倒有几分仙味。
厉南书心底好似被揪紧, 换成双手抓着方向盘,紧紧抓着。
他收回目光,看着前边的路。
“何夏给你看的那封情书,不是我写的。”
林知没有看他,身体却变得紧张起来。她其实有了一些猜测, 当时是被冲动愤怒冲昏了头脑,才会一点没有自己的思考。
等到冷静下来,回头再看,何夏的谎言,其实是破绽百出。
只是等到她愿意冷静,愿意来接受解释的时候,厉南书并没有出现罢了。
何夏是她的一个心结,却也不是。
她在乎的,从来是厉南书的态度。
厉南书也没有看她,他不敢看林知,不敢看她的反应。
晚风吹着,实际上最近天气已经凉了。开着窗,车速不算太慢。风吹进车内,本来并不该觉得热。
可他背后湿了一片,西装黏在背上,又不敢动。
他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便闭了嘴。
又过了好久,车子缓缓在仙女湾别院的车库停下。有人影攒动,好似在隔壁的小树林里。听到这边的车声,快步往这边走来。
厉南书还是维持着双手抓着方向盘的动作,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向林知。
林知恰好看着他,四目相对。
林知的眼神太平静了,厉南书觉得心惊,伸手想去握她的手,林知让了一下。
厉南书想说些什么,从小路上,跑出来一个人影。
“是小姐吗?小姐?”
苍老的声音仿佛给静谧的月光蒙了一层膜,林知一下认出了人影。
老管家当初为了保护她,腿被椅子砸了一下,后来一直得不到好的照料,如今走起路上竟一瘸一拐。
林知方才还平静的目光翻涌起热浪,眼圈霎时红了。
老管家在林知太爷爷的时候,就在林家做事。等到林知出生,他已经七十高龄。说是管家,实际上已经不管事了,在这养老罢了。
却对林知出奇的好。
在林家,除了林睿博,便是管家和奶妈对她好了。
只是南青不喜奶妈对她溺爱,到她七八岁时,便把人赶走,只余下一个管家。
林睿博出事后,家里的佣人作鸟兽散。包括南青,收拾好东西后,便径直离开了。
只有管家一个人,拖着病弱的身躯,保护着她。
那时候林知倔强,那些人来砸东西的时候,她把父亲的藏品看得比自己还重要。总觉得那些东西不坏掉,父亲就没有死。
那些人便要连着她一起打,多亏了管家站出来,护着她,那些人才没下手。
只是管家在牵扯的时候,腿弯被砸了一下,当场骨折。
再后来,等到林知有了着落,管家才说自己要回乡下去了,乡下有人给他养老。
实际上林知知道,他哪里还有什么亲人。
以往那些亲戚,都不是至亲。不过是看他在林家有些体面,就常来打秋风罢了。
如今看他落魄了,是绝对不会热情待他的。
林知不愿他走,可那时实在艰难,她没有这个能力去负担一个老人。
管家坚决要离开,也是不愿拖累她。
真要说起来,不过是想找个地方等死罢了。
好在这些年,她让李送凉每个月打钱过去,从自己的生活费里抠出来。也听说山里那对夫妇还算有良心,对老人没有大鱼大肉伺候,却也吃得饱穿得暖。
若说林知还有什么遗憾,大抵就是没能报答管家。
此时再看到,她如何能不悲伤?
管家看到她哭,绕过车头,走到林知那一侧,透过车窗摸她的脸,嘴里念叨着。
“哭什么啊?老头子好得很呢,这些年也没受苦,还多亏了姑爷。”
第一年他叔叔家的那个侄子,看到李送凉和林知给的钱的份上,对他还算可以,没让他饿着。
可后来,侄子的孩子要娶妻,要生孩子,各种用钱。嫌他占了一个屋,嫌他吃了他家东西浪费钱,连电费水费都要他另外给。
多半是算计他的财产,以为他在林家一辈子,肯定存了不少钱。
天知道当时那笔钱,除了散给亲戚们,就是拿来到处打点,为了让林知不为难了,他手下还能剩下什么?
好在厉南书派了人来,除了给钱外,还把他叔叔家那侄子教育了一顿。
也不知有什么手段,但从那次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吃到过馊了的饭菜。
如今再把他接来,让他有生之年能再见林知一面,他已经感激不尽,再也遗憾。
林知泪眼朦胧的看着管家,在她的人生中,除了林睿博外,陪伴她走的最久的,就是眼前这位老人。
她爸妈的父母走得都早,双方老人虽都疼爱她,她却没有太多印象。
如今林睿博也走了,剩下的,便是管家了。
“管家爷爷。”林知泣不成声,眼前的老人,双鬓发白。原本保养的红润光滑的面容,因为在山里待的时间久了,变得苍老枯黑。
他身边穿着破旧的衣服,不再是那个非要穿剪裁得体的中山装的老人。
他的头发全白,乱糟糟的没有了造型,也不像以往那样,出门前非要洗个头拾掇一下。
林知偶尔遇到以前亲戚朋友时,对方看到她,总忍不住唏嘘,感慨她的穿着打扮发生了极大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