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杺静坐在床边,盯着他的睡颜,努力去拼凑脑子里暂时能得出的部分信息。
记起在地铁站。
她站在黄线外,看着近前的玻璃镜面上反射出了他的影子。
那时的他,为什么是以一种被抛弃的无助眼神在望着她?
替他做了选择,是她错了吗?
她有些搞不清了。
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恐怕再不忍心推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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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雨杺轻手轻脚地从房里退了出去,关上房门,转身去厨房煮了点粥。
开小火,煮好的粥放锅里慢慢温着。
把退烧药和消炎药抠出几颗,放在摊开的纸巾上。
简单收拾了一下,唐雨杺出厨房门,在室内四面看了一圈,视线定格在了挂着吊带短款睡衣的沙发背上。
之前一个人在家没觉得这睡衣的设计有什么不妥,这么乍一眼看过去,越看越觉得这衣服实在是有点过于节省布料。
唐雨杺快步走过去,把衣服卷了卷,塞进衣服里。也不知在心虚什么,偷偷摸摸去房间换了身布料最多的睡衣。
溜去浴室,锁门洗澡。
在蒸腾的水汽间胡思乱想,也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门被轻敲了两下。
“雨杺?”门外的周鹤叫她。
“嗯?怎么醒了?”唐雨杺急忙关水,扯了浴巾裹了裹,回应:“是要用卫生间吗?稍微等一下,我马上就好了。”
“没事,我不用卫生间,你慢慢洗。”周鹤说,“我就是有点担心。”
是担心她一个人的时候会出意外吗?
让一个还在生着病的人担心自己,唐雨杺隐隐有些愧疚。
看着映的玻璃门上的影子走远不见了,才收回视线,加快手上动作。
在浴室磨磨蹭蹭吹干头发,穿好睡衣。
唐雨杺低头扣衣扣,睡衣的上衣扣非常仔细地一颗颗扣好,最上头的一颗也不能遗漏。
用毛巾抹净镜子上浮的一层水汽,对着镜子照了照。确认自己没问题了,才往外走。
临门前,她又一秒折了回去。从置物柜里拿出夜用面霜,在脸上抹开,低头嗅了嗅掌心残留的香味。
又手忙脚乱地在置物柜里翻了翻,找到了一瓶睡前香水。在腕部喷了一点,蹭到耳后。
把香水推放回柜子里,待回神,唐雨杺一下怔住。
“……”她到底忙忙叨叨地在干什么?
唐雨杺两手捧住脸拍了拍,劝自己清醒一点,不要太期待那些有的没的。
胡乱揪扯了一下头发,开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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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有人影晃动。
唐雨杺从浴室出来,发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个简单的小菜,是周鹤用冰箱里的食材刚做好的。
她往餐桌上看了看,慢吞吞走去了厨房门口,看着在忙碌的周鹤。
他又戴回了口罩,正盛粥。
听到门口动静,周鹤转头看她,问:“饿了?”
靠在门边正游神的唐雨杺慢半拍摇了摇头,走到他身边,接他手里的粥碗,说:“你还生着病呢,怎么跑厨房来了?”
周鹤道了声“烫”,拿碗的手往上抬,说:“去桌边坐着,马上就好了。”
唐雨杺伸出的手扑了个空,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跟他客气,转身出去,在餐桌边坐下。
周鹤端着两碗粥尾随了出来,把粥放到桌上。指尖被烫到了,收回手时轻捏了一下耳垂。
唐雨杺盯着他看,嘴角翘了翘。
周鹤把勺放进碗里,推了碗粥放到她面前,这才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唐雨杺拿勺搅粥,见他坐在对面只是看着她,没动餐具。不免奇怪,问:“喝粥啊,怎么不动?”
“你先吃,等你吃完我再吃。”周鹤说,“别把感冒过给你。”
“你是傻的吗?”唐雨杺说。
周鹤看着她,口罩外露出的眼弯起,在笑。
唐雨杺看着他含笑的眼,心情出奇得好。搅粥的勺放了下来,不依他的,挺拗地说:“你要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周鹤无声看了她两秒,妥协。
抬手欲摘口罩,动作僵了一下,手又垂了下去。拿起勺,低头搅了搅滚烫的粥。
他晕眩得厉害,用力闭了一下眼想让模糊的神志缓过来。
刚刚在房间,她溜进门换衣服的动静他听到了。
之后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见她从浴室出来,觉得心慌,便支撑着起来去找她。回房的时候路过厨房,看到温在灶台上的粥,拐进去给她准备了几样她从前爱吃的小菜。
心里担着事的时候没觉得有多难受,这会儿心静下,感觉头疼得像是要裂开了。
刚拿起的勺掉回了碗里,他不由蹙眉,一手撑住了额角按压。
唐雨杺留神看他,猜到他是在硬撑,问:“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
“没事。”周鹤说。
唐雨杺用勺轻敲了一下碗边,不满他骗自己,训他:“说实话!”
周鹤“嗯”了一声,抬眼看她,说:“头疼,没什么胃口。”
他这会儿很虚弱,话音低低哑哑。一双眼巴巴地看着她,像是在与她撒娇。
唐雨杺最受不了他这种眼神,一对上他的视线,立马就心软了。叹了口气,起身去拿温度计,回头叮嘱他:“乖乖去床上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