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他对面的树上银光一闪,三只连、环、弩、箭向他迎面而来。
距离太近了,等唐令冲抬起头时,已经无法用手中枪去拨开弩、箭,他下意识的身子往下一蹲,躲开了弩、箭。
三只弩、箭擦着他的头顶而过,而他的身后站着的正是楚绍和季敏。
季敏听到动静,再看弩、箭就要射到了楚绍的太阳穴上了
“小心!”季敏手中剑一扬,打歪了射向楚绍的弩、箭。
可是另外两只弩、箭,是奔着她而来。
知秋、知春站在离季敏十步的地方,此时已经来不及保护季敏了。
季敏无法躲闪,噗的一声,一只弩、箭扎进了她的肩头,而另一只弩、箭就要射到了她的面门。
千钧一发之计,季敏身旁的海子向前一扑,用后背挡了这只弩、箭。
海子的个子比季敏要高出一头,弩、箭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后心,直接穿透。
这时护卫们已经反应过来,直接扑向了大树。
唐令冲回头,就看见海子为季敏挡、箭,他的头皮就是一炸,他刚刚是躲开的……
季敏单手抱住海子的身体,慢慢的滑坐在地上。
“海子,你、为什么这么傻啊,你替我挡什么箭,我用得着你替我挡箭。”
季敏看着血从海子的胸口汩汩而出,她徒劳的想用手去堵住那血窟窿。
海子的嘴角也有血流下来:“老大,我没有手,没有办法!”
海子靠近季敏的那一侧没有手臂,无法用手去挡,他只能如此选择。
季敏的泪夺眶而出。
“老大别哭,别哭,我很高兴,现在不会再有人觉得我在敌营两年,是个叛徒了,我可以安心的带着仇人的头回家了~”
“海子,你不要说话了,你们快去找军医!”季敏发狂一般向护卫们大喊道。
“不用了,老大,送我回幽州吧,我要回家,回家了~”海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戛然而止。
楚绍看着海子在季敏怀里咽了气,季敏是为了救他,没有躲开弩、箭的,而海子为季敏挡箭,实际上是海子救了他。
楚绍也红了眼圈,他蹲下身子,想拿手摸摸海子的脸。
“走开!”
楚绍被季敏一把推开,跌坐在地上。
他惊诧地看向季敏。就见季敏紧闭双眸,身子在微微的颤抖,但可以清楚的看到有两行泪从她眼角急速的滑落,而那泪水,都似乎带着血红。
季敏闭着眼睛,她的耳膜在嗡嗡作响,好像身上所有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她仿佛又听到了那凄厉的声音:“季敏,你不会得到你的爱的,你看,因为你的爱害死了全幽州城的百姓,今天,你的爱,又害死你的好兄弟!
季敏努力睁开眼睛,看向楚绍,难道,她真的是杀戮太重,永远都得到她的所爱吗?难道,她和他之间真的受到上天的诅咒吗?
楚绍就见季敏看向他的目光中,无限悲凉,那是一种带着死气的哀痛。
让楚绍的心不由得一沉。
季敏低下头,伸手,噗的一声拔出了自己肩头的弩、箭,鲜血流了下来。
知春、知秋想上来替她包扎,季敏摇了摇头。
她抱着海子的身子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自己战马前,胜彤像是明白主人的想法,前腿跪了下去,季敏带着海子跨上马,她要送她的兄弟回家……
唐令冲和楚绍看着季敏的身影,沿着山路而下,慢慢的走出了他们的视线……
季敏一夜之间连挑吕梁山匪巢十寨,诛斩匪首十人,这胜利的消息又像长了翅膀一般飞回了京城。
只是一次,京城说书人口中的长公主没有跟着大军回京,而是去了幽州城。
大军八月底回到京城,楚绍与唐令冲都得了赏赐,楚绍进了礼部,做了侍郎,而唐令冲也升了职。
如今唐令冲和楚绍的关系,却奇异般的密切起来。
回京一个月,他们两个已经在一起喝了十顿酒了。
今晚,两个人约在月女河上的画舫中。
唐令冲已经喝得有五、六分醉了,他散着衣襟,歪着身子靠在椅背上。
“楚绍,你说若我当时不躲开那箭。海子是不是就不会死,你说现在季敏是不是恨死我了?”
说着说着,唐令冲又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这种情形这一个月来,他们两个每一次喝酒,唐令冲都是如此。
楚绍没法回答唐令冲的话,因为这世间没有后悔药,没人会预料到如此结果。
而他这些日子一直在不断的做梦,都是同样的梦。
梦中,他又回到了吕梁山,他搂着季敏的腰站在大树的树窝上,季敏双手捧着他的脸,他们两个亲热的口勿着。
每一次,就在季敏就要解开他的衣襟时,忽然飞来满天浓雾,季敏就一下子消失在浓雾中,他只来得及看到她悲伤的明眸。
画舫外,有女子在低柔的弹唱《游园惊梦》:良辰美景易逝,赏心乐事难逢……
难道他和季敏也是如此吗?难道分开这三年,季敏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楚绍,你说,阿敏会不会恨我!?她会不会不让我当她的二百面首了!?”
醉鬼唐令冲双手揪着楚绍的衣襟,用力的摇晃着楚绍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