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训说着话,可眼睛却一直望着左弗,见她烧得脸通红,不停哆嗦,口气也越发阴冷了。
“皇后今日这一盆水泼凉了人,区区一个太监怎能抵罪?民心不可违,若想动金陵晚报,陛下得先看看那些会同馆的外邦使臣。”
说罢便是一抿嘴,扬起一丝冷笑,“毕竟,左云舒之名可是名满天下的,便是那朝鲜,东瀛诸国百姓亦知她名。至于占了咱大明的那伙人更就不用说了。为了脸面,也只能咽下这口气,不是吗?”
刘茹娘愣在了那儿,过了好半晌才道:“侯爷的意思是……陛下最终也只能由着弗儿借报纸撒了这口气?”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孙训道:“而且,不撒气怕是又要担心有不臣之心,所以还是撒得好。再者,百姓犯禁叩宫门的事都发生了,还会在乎报纸上几个文人抨击吗?”
“妾身总觉如此挑衅不智。”
“没什么智不智的。”
孙训一挑眉道:“百姓今日犯紧求情已犯了为上者最大的忌讳,文人发几句牢骚也属正常。到了这个时候,畏缩反叫人轻看。既认定是权臣,那也无须辩解,拿出权臣的架子来就是。云舒不需要什么朝臣的支持,百姓的信任就是她最大的倚仗。”
他坐了下来,见她缩在被窝里还不停抖着,又将被子给掖了掖,然后轻声道:“民可载舟亦可覆舟,明君都会懂的。”
寒冷潮湿的一夜很快过去了。孙训离开左家的时候天已蒙蒙亮了。
本等军医官开了药他就要走的。可左弗却忽然说起了胡话,不停地喊着这操蛋的世界,她要回家。
操蛋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很懂,但细细琢磨,感觉也不是什么好词,大概是在说这世道不好。
可要回家是什么意思?
尤其是喂了药后不退热,为了防止病情加重,军医官们不得不给她打上了点滴。
这是左式医术,是左家军独有的医术,一般很少用,也只有病情较严重时才会用。
还别说,两瓶水挂进去后,左弗便慢慢安静了下来,待水挂完,再摸摸脑袋也没那么烫了,脸色看着也好了许多,这才让大家安心了下来。
而在这过程中,吃了两次手刀而昏迷的左大友也醒了过来。看着女儿慢慢好转了,左大友为了表示感谢,硬是安排他在他家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干净衣裳,吃了顿半夜餐,才肯放人走。
等到家,家里的下人已起来忙活了,而自己那嫡母也是假惺惺地来探望。孙训望着她那笑容,嘴上露出一丝嘲讽。
这哪里是来探望?分明是觉着自己会为左弗强出头,期望自己惹怒了天子再次被软禁,来看好戏的呢!
可自己是那么蠢的人吗?要那么蠢,还不早早就被你治死了?微微一笑,行了一礼后,道:“母亲,弗儿被陛下宽恕了,我想这回后,孩儿必能赢得芳心,将她讨回来给您当儿媳妇,让您早日抱上孙儿。”
白氏被噎得不轻。
本来日子就不好过,若是将那个母老虎迎回门,以后这宅子里还能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而且……
这小畜生竟毫发无伤的回来了,这怎么可能呢?
为了那个无盐女他连青楼都不去了,还时不时要拿那女子的画像出来看,这分明是动了真心思,且只要一听到那女子回来,便迫不及待地去约见,用情如此深,见那无盐女受罚,能不出面?
那无盐女这回扫了皇家脸面,天子震怒下竟罚了她,还任由皇后折辱她,虽说百姓闹上了街,可这逆子会巴望着百姓,自己反不去求情?
只要求情就会遭殃,毕竟陛下连靖国公都不见了,怎能见他?!
可这会儿……
见他一脸笑意,显是心情愉悦,分明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的啊!
“母亲,弗儿发了高热,我照顾了一夜,这会儿累得不行,孩儿就先行回房休息了。”
“照顾了一夜?在哪?”
白氏愣了下,忽然感觉这是个好消息,忙追问了起来。
“自然是在弗儿的闺房了。”
他笑眯眯的,脸上尽显幸福,“她终是发现我的好了,左夫人与靖国公对我都很满意,娘,咱家可要办喜事了啊!”
第561章 看着碍眼
“你在她闺房待了一夜?”
白氏眼里泛着精光,“那左家夫人怎能许你留在那儿的?”
“母亲,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左家夫人见我对她女儿真心,自是不会计较这些俗礼的。再者,孩儿又是送姜汤又是拿名帖开路请医的,左夫人哪里好意思拂了孩儿这片深情?”
“如此说来……”
白氏抿起嘴,道:“真要好事将近,我家要办喜事了?”
“孩儿请旨陛下必是不愿的。”
孙训珽笑着道:“不过若是弗儿亲自请旨,想来陛下不会拒绝的。”
“这女儿家亲自请旨也不怕人笑话吗?”
“母亲,这云舒是一般女子吗?”
孙训珽轻笑了下,弯腰行了一礼便回房去了。
望着庶子离去的背影,白氏勾起唇,一丝冷笑泛过唇角。
在左弗闺房待了一夜?还是得了左刘氏首肯?
这浪子回头,痴痴等待,终是抱得美人归的好事怎能不让人知道呢?尤其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