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昶说:“她想她妈妈,孩子成长过程,父母的角色谁也替代不了。”
“上回来了一批捐赠物资,她运气好,抽中一个复读机,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天天带身边,跟着练英文。”
“难怪刚上课点她回答问题,她发音挺标准的。”程昶道,“对了,你手机号多少?”
贺月南一听这话,一脸戒备:“你想干什么?”
“我在网上订了些书,过几天送过来。”程昶道,“给他们弄个图书角,以后好歹能读点有注解的诗词集。”
贺月南愣了愣,老实把手机号报了。
程昶输好,把手机揣进兜里,说:“行了,过几天快递来了打你电话。”
贺月南看着他,过了会儿,说:“我忽然有点理解菩萨为什么会保佑你了。”
程昶一挑眉。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程老师有人文主义关怀。”
贺月南看了下表,该上第二堂课了,这个礼拜另外一个支教老师不在,两个班通常是一起上课,他于是招呼了学生,带他们去了二楼的教室。
程昶默坐了一会儿,正准备回办公室,兜里的手机忽然连续震了好几下。
程昶以为是订的书出了问题,拿出来一看,是廖卓发来的语音微信。
她之前已经发过好几条,还打过一个电话,但因为程昶正在跟贺月南说话,没有听见。
程昶点开最新的一条一听,廖卓的语气非常迫切,“算了,来不及了,你把地址给我,我告诉警察,你赶紧走!”
第一零二章
程昶直觉不对劲, 回拨过去,迅速说了地址。
廖卓似乎在一个很嘈杂的地方, 她把地址跟身边的人说了, 急切地问:“你下山了吗?”
程昶道:“还没有,怎么了?”
“是我舅舅。我被他骗了, 他根本没借高利贷,是伙同那几个人一起诈骗,这事我也才刚知道。早上他把电话打我妈这, 问你的情况,我觉得他很可能要去找你,报了警,但警察只查到他们在黄山市。等着,我让我边上的警官跟你说。”
一名警察拿过电话:“喂, 程先生, 我是张相县刑警支队的队长。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程昶问:“你们还有多久到?”
“半个小时之内。”
程昶看了下表, 现在已经快五点了,半个小时以内就是五点半左右。
他道:“我没事,主要这里还有一群孩子。”
“最好让孩子们提前下课, 先回家,程先生和学校的老师也先走, 我们这儿已经启动了定位……”
警察话还没说完, 学校门口,已然出现了几个手臂有青龙纹身的大汉。
“来不及了。”程昶道。
他想了想,迅速又道, “我尽量拖时间,期间会把手机关静音,开免提,你们那边录个音,收集犯罪证据,我这边也录音。”
“行。”
老和尚看到大汉,走过去,像是问了句什么,那几个人随手就把他一搡。
他们四下一望,瞧见程昶,朝他走过来。
程昶已经把手机收进内兜了,他走过去,只听当先一个穿着黑体恤,看着像老大的人道:“你就是廖老伯外甥女的男朋友?”
程昶不置可否,“怎么了?”
“廖老伯前几天打伤了哥一个兄弟,今早死了。你怎么说?出点丧葬费?”
程昶想到要拖时间,于是问:“怎么死的?”
“得病死的,好像是什么,哦,伤口感染。”
“你们之前不是说医院开过受伤证明吗?给我看看。”
黑体恤有点不耐烦,皱眉“啧”了一声,看了身后一个花衬衫一眼,花衬衫打开公文包,递出一张验伤单。
廖老伯跟这几个人明明就是一伙的,这份验伤单只说明了伤势情况,并不算重,八成是这群恶徒在哪里斗殴所致。
程昶说:“他这个伤不至死。”
“伤口感染。”
“伤口感染后续不是该找医院吗?如果是破伤风,也可能是送医不及,你们再查一查,看看死因到底是什么。”
“死因是什么重要吗?哥几个只知道,哥兄弟被廖老伯打伤了,然后死了,就这么简单。”
“这里面涉及到一个责任分配问题。”程昶说,“你们要赔偿金,要丧葬费,我们不是不给,问题这个钱该由哪几方出,怎么出,出多少,出过以后,后续事宜该怎么办,精神损失费,安抚金,诸如此类的,都要有个说法。”
黑体恤呆了一下,差点没被程昶绕晕。
他烦躁道:“少废话,让你给多少给多少!”
他忽然反应过来,眼中厉色忽起:“怎么着?你小子想拖时间,想找机会报警?”他几步上前,伸手就想给程昶一个教训。
老和尚见状,连忙扑上来拦住,说:“别推别推,他有心脏病,起搏器刚移过位,不能摔跤,摔跤会出人命的!”
黑体恤听了这话,与身后几人对视一眼,慢慢收回手。
他上下打量程昶一眼,笑了:“你有心脏病啊,那就是没多久可以活了。那还抓着这么多钱不放干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这时,二楼的教室里,忽然传来郎朗的读书声——
“……质朴之中包的期待,把我小小的心融化了,以至不知黄昏的到来。落日的余晖染红窗棂,院里那一墙的爬山虎,绿得沉郁,如同一片浓浓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