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湑知道燕轻想问什么,回她:“死得不太体面。”
燕轻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去收尸?”
燕轻笑了声,看向叶湑:“你不也没收吗?就那个姓高的。”
“他有徒弟,有领导,有同事,排队也轮不上我。”
“阿蕃说你冷血,我开始还不信。”
“现在信了?”叶湑笑。
“这有什么。”
燕轻摸出一支茶烟,打着火,深吸一口:“还活着的人,该吃吃该睡睡,多正常的事......来一支么?”
叶湑婉拒。
“苍山上的茶叶做的,没有尼古丁,抽来不碍事。”她扔出一整包茶烟,放到叶湑面前,接不接随她。
茶烟包装很好看,壳上有手绘,难怪有人热衷于收集纸烟壳子。叶湑拿起来,凑近鼻端,细嗅有股茶味,混合了玫瑰、薄荷的味道。
“想去收尸,老板不让。”燕轻说。
叶湑猜出缘由:“是怕你们暴露吧。”
“是啊。”燕轻拖长了尾音,轻叹一声,“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现在他死了,连个收尸的人也没有。”
“你们老板这样做事,就不怕手下人寒心?”
“寒心?他从没有把我们当人看过,从来没有。”
叶湑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才好了,她问燕轻:“你是老板什么人?我总觉得比起芦花白,你更了解你们老板。”
“我这个角色啊,或许叫作秘书会比较合适。天底下,哪有秘书不了解老板的呢?”
“可你好像并不了解Dr.A。”
燕轻微笑着看过来:“除了老板,没人知道他什么样。”
“为什么?”
“他的存在,事关老板一项重要的战略,能够帮助他去建造一个新的、真正遍及全球的经济帝国。”
“那为什么现在的金鸥集团,无法将产业置办到大陆区?”
“这事得从三十年前说起。”燕轻说,“你知道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旬,发生了一起刑事案件?凶手杀害一名科研人员,并拿到了当时的重要科研项目人员名单。”
这起案件叶湑知道,还是高冈讲给她听的:“我知道这个,凶手是齐小莉丈夫。”
燕轻讶然:“既然你知道,那就好办了,我直接说重点。”
那时候的老板在美国经商,事业初初起步,极需要资金,于是经不住诱惑,给那凶手与外部势力牵线搭桥,若是拿到名单,他与凶手各分一半的钱。
这可是几百万美金,是上世纪八十年代,这个几十几百块钱就能建起一栋水泥小楼房的年代啊,几百万美金是个什么概念?
简直叫人发疯!
后来事情败露,凶手被枪毙,老板敏锐察觉到风声,早早离开中国,换了国籍,这才逃过一劫。
也因为此,他的经济帝国一直无法踏足中国这片土地。
只有近年,借用几个名义上为别人所有的大小公司,才终于在云南开了条口子。老板甚至将集团的标识换成了金色海鸥,连企业文化都尽量往云南元素上靠,期冀着能有个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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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重塑一个经济帝国的起点,是我父母的死?”
“是,你父母身上有个秘密。”
这句话,她在芦花白口中听到过。可没有人知道,那个所谓的秘密是什么。
会和三十多年前一样,与某个科研项目有关吗?
燕轻告诉她:“芦花白与老板的关系没我近,有些事不知全貌,可所谓的那个秘密,我却知道一点。”
叶湑吃惊。
“你父母认识一位科学家,老板需要他的信息。”
叶湑从没想过,会是这么一个情况。她从小在父母身边长大,只是燕轻提及的事,她没在父母那里听到过。
“还有别的吗?”
“这件事,我只知道这么一点。”
见燕轻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叶湑想起另一件事,问她:“我听说跟我相识的这群人,都是你和阿蕃以大乌树名义邀请的。所以说,现在芦花白死了,大乌树是你在管理?”
“管不管,都没太大差别了,这几年人员损失惨重,就算芦花白不死,大乌树也迟早要完,更别提,老板根本不管这个组织的死活。”
本来就是给芦花白弄来玩的,他脾气大,不好管,老板干脆给他钱要他自己去闯。闯不出来,挫挫他锐气;若是闯出来了,老板也不亏。
“偶尔有些我不方便出面的任务,就都交由大乌树的人来做。”燕轻说。
“这么看来,你这个秘书会做的事还挺多。”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你比自己以为的还要能干,小到端茶倒水,大到杀人放火,越是没有后路的时候,你能做的越多。什么事都做得来,什么事也都做得好。”她说着,眼底的光逐渐暗淡。
叶湑望着她眼睛,良久,问:“半个月前在正乙祠戏楼杀错人的,是你吗?”
“是。”燕轻直接承认。
“这是芦花白的意思?”
燕轻看过来:“你怎么知道?”
果然如此,何稚秋喜欢燕轻,依芦花白的性子,为了她,做出那样的事不奇怪。
“你从没拿正眼瞧过何稚秋。”这么说或许对何稚秋有些残忍,但看得出来,燕轻眼里除了自己,没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