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什么。”虞容璧很快就听出了她的话中之意,虽不知她为何突然说这些有些丧气的话,却不愿再去细想她假设出来的情景。
姜瑶月嘴角泛出一丝苦笑,却没有让虞容璧发现,她方才也是说着便想起了梦中油尽灯枯的自己,一时动容。
她又忍不住抬头偷偷看了虞容璧一眼,发现虞容璧也在看她,便很快又低了头,去折那块擦了水渍有些湿润的帕子。
反正她要死了虞容璧都懒得来看一眼。
反正虞容璧看起来不太待见她的儿子。
许是在孕中,姜瑶月的心思愈发敏感多思,想到此处便心头泛酸。
虞容璧眼瞧着她的眼眶又开始变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皇后娘娘心里其实一直是有心结在的嗷,梦里快死的时候是挺难受的。
第35章
虞容璧再是没想过,明明是出来玩, 怎么姜瑶月就又将哭未哭的样子。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连说话都不觉带着点小心。
于是他干脆便问:“又怎么了?”
谁知不问还好,姜瑶月自小习惯了一个人把苦往肚子里咽, 忍也能忍进去,一问便又将她的情绪勾了勾, 勾得姜瑶月再也忍不了了。
虞容璧话音才刚落,就看见姜瑶月红红的眼眶中滚下了两滴清泪, 大团大团的, 砸在了她刚刚叠好的帕子上。
“你别哭, 让人看见了......”虞容璧有些慌张,“这是怎么了, 怎么好端端的哭了?”
不知为何,虞容璧怕被旁人看见他的皇后哭了, 还是在他身边哭的。
他竟突然将姜瑶月的肩膀往自己这边揽了揽, 却发现姜瑶月的肩膀抖了几抖。
虞容璧愈发慌乱了。
好在姜瑶月很快便平复了下来, 本是她想挑一挑勾一勾虞容璧的, 没想到自己却先哭了起来,也忒没出息没能耐了点。
她将手上原本叠得整整齐齐的帕子散开, 绞了绞,才轻声道:“臣妾是想到,若臣妾真的先皇上一步而去......想着便心里难受极了。”
虞容璧突然失笑,忍不住捏了捏她小巧玲珑的鼻尖,道:“朕就说你是胡说, 哪有不想着自己好的?没有这样的事。”
姜瑶月眉间蹙了蹙,包了一包盈盈泪水去看虞容璧,那泪将落未落,她咬了咬唇,说:“臣妾不管,臣妾要皇上答应臣妾,若臣妾真的不幸了,皇上要好好待臣妾留下来的孩子。臣妾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也不求孩子们真是那无上尊贵的,只求皇上让他们做富贵闲人,太太平平到老......”
虞容璧无奈,笑道:“行了,皇后想到哪里去了?无论你幸还是不幸,你的儿子都会是大梁的太子,大梁未来的君王。”
“皇上金口玉言,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姜瑶月用帕子将眼角的泪滴揩去,脸上也算是见了笑模样。
其实什么金口玉言,她才不信呢,便是如今虞容璧对她还行,可等她真的哪一日不在了,人走茶凉又会念着她多少,自有他更喜爱的妃嫔与皇子。
废个太子更是轻而易举。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要死,她要好好陪着自己的孩子,看着他们长大,看着长子登上皇位,那时她才是真的的高枕无忧。
才想着,姜瑶月的手中便是一松,虞容璧竟把她拧着的帕子抽了出来,往手上团了团握住,道:“又是冰水又是泪的,别拿着了。”
姜瑶月乖乖地应了一声,又见他往她身边贴了贴,轻声道:“皇后方才说什么?”
“什么?”姜瑶月瞪大了眼睛。
“孩子......们?”虞容璧有些稚气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促狭的笑容。
姜瑶月的脸一下子透出些红来,看起来愈发得娇嫩。
“臣妾......”
“皇后想生几个?嗯?”
姜瑶月跺了跺脚,不想自己一时嘴快竟也让虞容璧这人开了玩笑,便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只恼了一句:“臣妾要回长春宫去了,晚了要扰了太后。”转身就往后面走了。
留下虞容璧在原地,脸上笑得更加灿烂,手中团着的素帕微湿,他又用力握了握,也朝着姜瑶月离开的地方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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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也没过上几天,姜瑶月就从长春宫回了承乾宫,走的那日还是虞容璧亲自来接的。
长公主还继续在长春宫修养着,只不过宣德侯那里也没了什么响动,既不继续说要和离,也没有来服软。虽谁也没松口,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到底是和前些日子不一样了,只需得个契机,或是长公主亲自去低个头,大抵也就好了。
太后心心念念要顾着女儿,自然对旁的事也没了什么心思,连一向交好亲热的孙太妃都见得少了。
那日姜瑶月羞得跑开了,嘴里却又说的是怕扰了太后,虞容璧思来想去总也觉得她在长春宫是不大方便,便起了要她回承乾宫的心思。
也不知是葛采薇摸透了虞容璧的性子与想法,还是听了外头什么话,最后倒是她起的头,跑去长春宫与太后说:“皇后娘娘在太后娘娘身边尽了这些天的孝心,大家便也有些念着皇后娘娘,才知皇后娘娘的好处来,这后宫还是少不了娘娘来操心的。”
这话其实也不假,里头倒另有一桩啼笑皆非的公案在。
姜瑶月在太后身边的时候,与虞容璧统共才在晚上跑出去玩了两回,只不过是为图省事穿了宫女的衣裳,宫里头人多眼杂,黑灯瞎火的只能看个囫囵,却被人看在了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