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被小歪知道自己想什么,怕是以后会断话本来源,虞棠忙说:“我说我要睡了,小歪你也睡吧。”
这厢虞棠无忧无虑,那边虞炳和周茜,三个月来愁得头发花白一半。
虞家是小石镇的大户。
虞棠是虞家掌上明珠,因姿容昳丽,在小石镇也颇有名气,到议亲的年龄,虞家门槛快被踏破。
虞炳周茜舍不得女儿出嫁,一拖再拖,没想到遇到这档事,只恨当时没眼光,早该把虞棠外嫁,不至于如今心惊胆战。
在去年的水患中,虞家帮扶过许多人,施粥也从没省过,在百姓间颇有威望。
因此虞家有个姿容绝色的小美人,百姓不提,三个月过去,那妖人亦不知。
光是这样还不够,虞炳和周茜把虞棠关起来,因为妖人无事会在小镇上空寻觅,若叫他瞧去,虞棠也要遭殃。
周茜坐在八仙桌旁,捂着眼睛,哭泣:“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虞炳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深深叹息。
如若妖人不能被惩,那终有一天……虞炳和周茜都不敢想。
他们如此害怕,只因过几日,又到妖人选妃的日子。
镇上已经糟蹋三个女孩,从女孩被送去妖人那,再没有声息,凶多吉少,所以每家每户都藏着自己女儿,生怕妖人把人掳走,虞家也是。
然而千防万防,没想到“终有一天”来得那么快。
纸包不住火,何况虞棠之前美貌声名在外,妖人果然听闻,这个月要求上供虞家女。
周茜哭得眼睛差点坏了,咬牙恨道:“我就是死,也不可能让棠棠去那种鬼地方!”
虞炳眼眶有点红,攥紧拳头,说:“那是自然,棠棠决不能受此害,便是我们都死了又如何?”
而虞棠什么都不知,只知道自己解禁,再也不用关在屋里。
可情况并不好。
她一出三个月没出的屋子,就看小歪眼眶红肿,给她打包简便的行李,虞棠觉得奇怪:“你给我弄这个作甚,我又不出远门。”
小歪勉强笑一笑:“小姐,你去三姨家住个几天吧。”
“什么三姨,我哪有什么三姨?”虞棠奇怪,“你不跟着我么?”
小歪说:“家里有点事,奴婢走不开,让其他婢女跟着小姐便是。”
可没人告诉她到底怎么了,便是虞炳周茜,也只是嘴角带笑,站在家门口,看着她坐上马车。
马车有十六个护院护着,一个婢女跟在车上,还有另外一辆装满各种材料的马车随行。
他们虽然都笑着,但比哭难看。
为了别让他们担心,虞棠冲他们招招手,转身就冲新婢女问:“到底怎么了?”
新婢女不肯说,虞棠有的是办法,在软磨硬泡下,过了好久终于才知道,原来自己此行是避难,专门往山里跑。
身边的也都是虞家武功高强的护院,护着她往山里走。
婢女见瞒不住,把虞炳和周茜给的信交出来,虞棠展信通读,眼眶一酸,眼泪在目中打转。
方才那一别,居然是永别!
她不知,信中“愿来世再续亲子缘”,是在何等心情写下来的。
虞棠擦擦眼泪,又气又急:“我要回去!”
婢女哭着说:“小姐千万别讲这种话,老爷夫人为了小姐,已经倾尽……”
婢女话没说完,马车忽然颠簸起来,掀开车帘一看,外头罡风阵阵,妖人身影在风中朦胧,尖锐的声音响起来:
“本座指定要的人儿,居然敢偷偷溜走?”
护院惊慌,仰赖平日训练有素,连忙把人分成两队,八人对抗妖人,八人继续护送大小姐。
前头八人中,拿出一件小法器,是很久之前路过的仙人留下来的,虽然法力已经很弱,但仍能对抗妖人一阵。
后面八人瞅着时机,拉着马车狂奔起来。
马车中,婢女紧紧抱着虞棠,安慰说:“小姐没事的,没事的……”
虞棠看着越来越远的八个护院。
他们一个个亲如兄长,有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有经常外出偷偷带糖葫芦给她的,有听说别家公子肖想她而把人揍一顿的……
如今,一个个倒下。
她咬着拳头,不敢哭出声,又气自己无能为力。
马车停下来,分成四人两队,为首的护院匆忙道:“大小姐,我们分开走,分散妖人的注意!”
那辆装满材料的马车,本是到深山后,给大小姐搭建屋子用的,如今两辆车也得分开跑了。
虞棠不敢任性,只能按他们所说,她不顾男女大防,抓住护院的手,道:“你们要活着!”
护院却笑了,如慈父般揉揉虞棠的头,过去他自然不敢僭越,但如今……
他压抑住不舍,道:“我们十六人,惟愿小姐一生平安。”
虞棠趴在车窗,眼泪朦胧,看他们远去。
或许是那八人挡住妖人,也或者是妖人追上空车的四人队伍,虞棠这一逃,已经过了一日一夜。
深山中,马蹄声踏破夏虫鸣叫,惊起萤虫点点,本该静谧温柔的夜,却因为逃亡的氛围,而令人惶惶不安。
下一刻,又一阵罡风刮了起来,妖人竟追上来了!
最后四人连忙拦住,马车被打坏,马也惊了,婢女带着虞棠徒步逃跑,却被罡风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