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媳妇,还是你们孝顺。”陈大娘沙哑着声音拉着白秀英的手说道,“当妈的以前做过不少错事,现在才知道自己错了。”
“妈,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咱们今天是除夕,没必要提这些事,这些衣裳都是我比照着爹和您的身量买的,也不知道合不合适,您二位穿穿看,要是觉得不合适,明天我帮你们改改。”
白秀英说道,要说她心里没有怨气,那是假的,这么多年她公公婆婆偏心大房,让他们吃了不少闷亏。
可是,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算得清楚的,别的不说,当年建林小的时候,陈大娘也经常帮忙照顾,还因为建林惹的不少麻烦到处赔礼道歉,这一笔笔真要算起来,真算不清楚。
但白秀英心里也有数。
她可以适当照拂二老,甚至如果二老生病需要钱,白秀英二话不说绝对不会吝啬钱,可如果要他们赡养二老,那是不可能的。
二老心里头对老大一家还是有感情的,到那时候,二老能不帮着老大一家吗?
与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倒不如就现在这样,都说远香近臭,他们隔阵子来看看二老,送送东西,感情反而比之前好了不少。
“好,好。”
陈大爷点点头,说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等会儿我们再带孩子过来给你们拜年。”
白秀英利落地说道。
“你去忙吧。”陈大娘摩挲着崭新的棉袄,慈祥地笑着说道。
白秀英的动静瞒不了林秀红和陈家业。
等白秀英一走,林秀红就朝二老住的屋子走去,瞧见他们手上的新衣裳时,撇了撇嘴巴,“我还以为你那好二媳妇给你们送来什么东西呢,就这两身衣裳,还款式这么老旧。”
说完这话,林秀红嫌弃地带上门离开。
陈大爷和陈大娘都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款式老旧,他们也才能够留下这两身新衣裳,但凡这两件新衣裳能看得过去,哪里能落到他们手里,不得被林秀红和陈家业抢去穿了?
“怎么样”
看见媳妇回来,陈家业连忙问道。
他脸上毫不掩饰贪婪的神色。
“还能怎么样,你还说白秀英多大方呢,我呸,就两身老土的衣服,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林秀红没好气地说道,她一屁股坐在炕上。
今年这年他们家比谁家都过得艰难,多年攒下来的钱因为那破店亏得都要当裤子了,宋红春又要吃这吃那,陈植林不肯下田干活,也不肯去大队的小学教书,嫌弃掉份,家里就指望他们这两个加起来都要一百的人下田种地养活一家六口人。
连过年他们家都得把家里养的鸡给卖了,才能买得起一块猪肉,剁成馅料包饺子。
这就是七几年的时候,他们家也没这么苦哈哈过。
“不会吧,老二不像是这么抠门的人啊。”
陈家业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他突然伸出手探向林秀红的口袋。
“你干什么呢!”林秀红气得跳起来,她掏出两个空荡荡的口袋,“你以为我私吞啊!好啊你陈家业,我跟你跟了这么久,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隔壁屋又吵起来了。
宋贝一家人不以为意地在屋里各处贴着福字,这自从他们回村后,三天两头都能听到隔壁屋吵架,不是陈家业和林秀红吵架,就是宋红春和陈植林吵架,隔三差五的林秀红还要和宋红春吵架。
一屋子都跟乌眼鸡似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吵够了没有!”
陈家业原本还心虚,被林秀红这么一骂,也跟着恼火起来。
他一脚踢翻脚边的凳子,“大过年的你吵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老二他们那边现在不定怎么笑话咱们呢。”
“这能怪我嘛?要不是你怀疑我藏钱,我至于这么生气吗?”
林秀红拿着手帕擦着眼泪,委屈地说道。
“行了行了,是我不对。”陈家业敷衍地说道,“我是觉得老二他们不可能这么抠搜,去年过年他们还给了二老五元钱呢,今年赚了这么多钱,怎么也该给个百八十元吧。”
“他们能这么大方吗?”
林秀红心里一动,他们现在日子这么难过,还不是因为钱闹的,要是有了钱,日子就好过多了。
“怎么不能?老二一向孝顺。”陈家业笃定地说道。
“真要这样,那可就好了。”林秀红脸上不由得露出贪婪的神色。
黄昏时候。
家家户户生起炊烟,这时候肉香味传遍了整个大队,再抠门的人家今天也要吃点儿肉打打牙祭。
宋贝今晚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清蒸鱼、红烧排骨、粉蒸肉、卤猪蹄等等,她一下厨,左邻右舍就又“遭殃”了,这香味一直传来,搞得他们都觉得猪肉都不香了。
陈国成送了一碗粉蒸肉过去给二老尝尝鲜,二老吃了几口,剩下多半落入陈植林口中。
陈植林边吃还边竖起大拇指,“这宋贝的手艺怎么这么好!这粉蒸肉我们学校之前食堂做过,完全不是这味儿!”
宋红春听见这话,脸上就难看了,因着是大过年才没和陈植林吵架。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冷嘲热讽地刺了一句:“这再好吃也是别人家媳妇。”
陈植林听见这话,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但他现在不愿意和宋红春吵了,每回一吵架宋红春就拿肚子里的孩子说事,她不腻味,陈植林都腻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