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含着凉意,透着清无的心沉了下来。
为首的中年男子一把推到了跪在地上的清无,“都是你!是你把母亲气死了!”
“不孝子啊!老人家都那样子了还不完成临终的遗愿!”
“父亲病逝不曾来过,母亲如今遗愿还不想完成!”
……
周围的声音像是大海中的巨浪,伴随着狂风骤雨,把无依无靠的小船渐渐淹没,没了踪迹。
春去秋来,小院里长了许多杂草,因为没有人处理,都已经有半米高,风一吹动,杂草跟着摇摆,显得荒凉。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怨气呢?
是在那一年当中看着阿娘从坚定,到迷茫,再到怀疑…
阿娘的身子一天比一天消瘦,面上的神情渐渐恍惚。
阿爹会回来吗?
其实她们也不确定,所以她们去找他了,面对最不愿意面对的人,去寻找那个她们相信的人。
那是一个冬天,生活在碧月城的母女从未见过大雪,雪花像鹅毛般的飘落,美丽却又让人冷的刺痛。
“你走吧,他都不愿意见你!”
“滚吧,他不要你们了!”
“多久都没有用!”
……
不知道是被仆人赶走多少次,阿娘用了不知多少办法,那个府邸的大门就是进不去。
踏入府邸对于她们来说,宛如登天。
“阿娘,我们回家吧,我不想要阿爹了。”若若的小手扯了扯母亲的衣角,母亲的手被冻的发紫,她浑身都在发颤。
她们的盘缠都用完了,等了一年,找了一个月,被赶出来无数次,离开了碧月城,才知道原来世界这么大,人心可以这么冷。
她的身子越来越热了,就像是快死去的人回光返照。
母亲在那一年冬天走了。
若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让她去见父亲,为什么不接受母亲,小小的身子在寒冬天抱着母亲的尸首,从温热…到冰冷。
怨气起,恨意发。
她的眸子变成了血红,是多大的仇意能让一个小小的女童灭了一个世家满门呢?
是其腐朽,是其顽固。
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望。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连她都打不过,呵。
从府邸出来的时候,若若身上沾满了血,在她粉色的袄子上,额外的明显。
她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像个死人,没有生气。
若若抱着母亲,沾满鲜血的小手轻轻的摸着她的脸,“若若等阿爹,会一直等。”
等了两年,她终于看到了消失已久的人。
那是一个春天,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和去年一样,街边的柳树发了嫩芽,微风吹起,甚是好看。
对面的小孩指着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头子,撒娇的对一个男子说:“阿爹我想吃。”
那个中年男子抱起了小孩,宠溺的轻点他的鼻尖,随手拿了一个糖葫芦给了小男孩。
小男孩拿着糖葫芦,蹦蹦跳跳。
糖葫芦上面撒着芝麻,厚厚的糖浆包裹着鲜红的山楂,晶莹剔透的散发着它的美味。
是什么味道的呢?
若若撑着小脸,她从来都没有吃过糖葫芦。
夜晚寂静,她又回到了府邸,妖是不需要吃东西的。
红色的朱门“咯吱咯吱”的被缓缓打开,男子一身白衣,眉目间多了经历风雨的沧桑。
若若抬眼,男子的眼眸中闪过震惊。
“若若终于等到阿爹了。”
女童稚嫩的声音在空旷夜里显得额外的大,周围浓厚的怨气使清延不得不重视面前的小女孩。
她身后还有一个早已腐烂的尸体,从身上的衣着来看,是她的母亲。
她已经不是若若了。
男子的眼眸中闪过不可置信,周围的声音顿时寂静下来,他的脑子突然空白,多年除妖的本能让他不敢去亲近自己的女儿。
清无不知道他是怎么冷静下来,把变成痴魅的若若制服的,只是把若若放进锁妖囊时,耳边听着一声又一声的“阿爹”。
他面无表情,但是仔细看能感觉出他身体在微微颤抖,沈娇看着男子,他哭了,泪似断了线的珍珠一样。
少女从来都没有想过,那样霁月清风的清无道长会有这样一段过往。
变成痴魅是病吗?
是吧,被怨气控制了心神,再也不是之前天真可爱的若若了。
落断崖被封印的痴魅是清无道长的女儿,清无道长选择在云痕居守着,也是在守着他的女儿。
世人对妖的偏见不知何时变得如此之大,他们仿佛是惊弓之鸟,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如此惧怕。
是什么酿成悲剧呢?
沈娇不懂。
白光闪过,她又回到了原来的花园中,周围还是一片漆黑,草木微动,之前消失的三人错乱的展现在少女面前。
他们都紧闭着双目,这是陷入了幻境之中。
“我刚才,是到了若若的幻境中?”
“是的,目锁幻境奖励完成,请宿主继续完成剧情!”
“目前男主好感度三十,请宿主继续!”
沈娇慢悠悠的坐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着的灰尘,天边的黑云渐渐散去,露出了月亮和漫天的星星。
她蹲在了谢尘面前,只见面前少年双目紧闭,嘴角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