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玉气还喘不匀,连比带划地向槐序报告,一脸恐慌。
“闹事者何人?”白妗问。
“是一个乞丐在门前撒泼打滚,护院都拉他不动,奴婢已经差人去报京兆府了。只是那乞丐说,他说…”牙玉难以启齿。
槐序皱眉。
“公主千金之躯,不宜露面。”白妗颌首道,“不如小人去看看。”
“嗯。”槐序点了点头。
*
门前,果真有个衣衫褴褛的人在打滚,瞧着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
他嘴里嚷嚷道,“自那日一别,小人便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只求能见公主一面,若公主不愿一见,小人只求把信物还于小人。”
信物?围观者啧啧惊叹,竟然还有定情信物?大昭最尊贵的小公主与破落到底的乞丐无赖,便是话本子也不敢这么演啊!
不免对着公主府众人指指点点,白妗走出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
干瘦的身体死鱼一般趴在地上,手背上青斑遍布,也不知是怎么的身法,竟像个吸盘一般贴在地面,半点也拉扯不动。
身高力壮的护院几拳揍在他的身上,乞丐吃了一嘴的灰,痛叫道:
“杀人啦!杀人啦!公主翻脸不认人,就要杀人灭口啦!”
“你再说疯话,老子扒了你的皮!”
一个护院踹了他一脚。
这乞丐居心恶毒,字字句句都是在毁公主清誉,府里人眼中都要喷出火来。
“太气人了,官府怎么还不来人?”牙玉咬着牙,“不然就把他拖下去,杖打一顿好了!”
“不好。”白妗止住她,“今日不宜见血,何况这么多双眼睛在看,此举恐怕落人口舌。”
“那便任由此人污蔑公主?!”
“我是说忍一时之气,”白妗笑笑,附耳于她道,“若官差来拿他,自是逃不脱惩处。若他自己走了,便派人悄悄跟踪他,蒙头打上一顿,不就能为公主解气了。”
“好!”牙玉一喜,“我去安排。”
白妗从袖中摸了一阵,走下台阶,将什么如同天女散花般挥下:
“今日是公主生辰,也是乔迁新居的大日子,各位,这是公主发下来的赏钱。”
竟是一枚一枚的铜板儿!
天降横财,哪有不争抢的道理,众人再也顾不上那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好一番你推我挤的抢夺,皆美滋滋地散去。
风卷残云,就剩个蜷缩在地上的小叫花子,不免有些凄凉。
“谁让你来的?”
白妗走上前,打量这乞丐。
佝偻的背上还印着几个脚印,他小心地将几个铜板笼进手里,却是一咳,吐出一口血沫子,这才抬起头来。
阴沉的眼睛一亮,冲她咧嘴一笑:
“姐姐好生漂亮,便不求那尊贵的公主,只求与姐姐亲近一番,小人便是当场死在这里,也心甘情愿了。”
一副贪婪好色的模样。
白妗最后看了他一眼,慢声道,“不肯说真话,那便自求多福吧。”
*
槐序公主还躺在贵妃椅上,捧着话本子看。
白妗冲她摊开掌心:“一百贯。”
槐序扔开话本子,不可置信:
“你敢跟本公主要钱?”
娇蛮的脾气一上来,就打算耍赖。
“不给钱,也可以,反正你们龙子凤孙,仗势欺人,小人又没有办法。”
“本公主才没有仗势欺人!”槐序不满。
“那公主是打算给钱了?”
“你!”
白妗敲了敲手里的团扇,冲她露出甜甜的一个笑:“不然,就用这个抵了。”
奸诈!奸诈!
光这扇柄就不止一百两了,真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过这东西库房里有的是,槐序便勉强同意了。
“多谢公主!”这声谢真心实意。
白妗心情愉快,刚要走又想起什么:
“多嘴问一句,那人到底给了公主什么…定情信物啊?”
“呸呸呸胡言乱语!”槐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过是抢了他一个竹蟋蟀,竟然都要寻上门来?还真是小气吧啦的,稀罕他那个物件,不就是会跑会跳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
您真的是公主吗连一个乞丐的蟋蟀都抢。
话说您的表情分明就是稀罕得不得了啊。
白妗不想说话,皇族人,都有疾。
*
生辰宴上,有人献上一座糯底阳绿白玉金佛。是个长相伶俐的婢女,她跪在公主面前,自报家门道:
“奴婢乃是魏小姐的贴身侍婢,小姐在进京路上受了风寒,不能来参加公主的生辰宴,对此感到十分歉意,特命奴婢前来献礼。”
槐序命人收下,不经意摆头,正看见从小路走来,背着画篓的少女。
她在杏花树下摆弄着宣纸,提笔蘸墨,凝目望向此处,一笔一划勾勒春日盛宴。
宴会上贵女环座,美人如云,活色生香。
杜茵对那婢女道:
“魏小姐是昨日进京的吧?”
“正是,”婢女向她一拜道,“小姐还说,等她病愈,必定一一登门拜访杜小姐,还有各位小姐。”
杜茵一惊,笑道,“你如何得知我便是杜小姐?”
云洲距盛京极远,杜茵长在盛京,与魏家之人素未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