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磨后分开,白妗有点晕。
星子在眼前晃,站不稳。
他还把她搂着,手在她肩上,虎口一圈牙印明显。姜与倦有点无奈,声音也低:
“怎么像只小犬呢?”
骂她是狗?白妗刚要表达不满,话到嘴边,猛地觉得不对劲。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他们的立场大变。
怎么就变成她在这里跳脚,而他一脸无奈地旁观,应对,甚至游刃有余了?
她淡下脸色,“妾饿了。”
姜与倦笑了,牵起她的手。
“走,孤带你去个好地方。”
仍然是十指相扣,挣了挣,他扣得很紧。她索性不再白费力气。
*
灯一点,室内大亮。
梅香袭来,他在她身后低声说:
“孤小的时候,与母后赌气,一天都没吃东西。入了夜,有人偷偷带孤到这来,告诉孤,以后若是饿了,可以在这里找到食物。”
跟她说一些谁都不知道的事,谁都不知道的大昭明珠的小时候。
白妗却不怎么注意,她正专心觅食,为了应对皇后的召见,到现在是一口饭也没吃,肚里饿得火烧似的。
两人是沿着小路,从一个小门进来的,就冲这屋子里的摆设,锅碗瓢盆都不全,很明显不是御膳房,大概是某个宫自个儿开的私灶吧。
白妗打开橱柜,居然找到一罐黄豆酱。
她揭开封口,姜与倦看了过来。
“我师…娘很喜欢做这个。”白妗捧着罐子,有点喃喃。第一次在他面前说真话。
熟悉的气味,总能勾起人心底的记忆。
那一年,她第一次接受训练,因为没有挺过“淬骨”一关,昏了过去,被教主关进一间屋子,罚她不准吃饭。
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师父掰开白馒头,正往里面抹着黄豆酱。
香气很浓,她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师父见她愣愣地看着,笑着将馒头掰成小块,递了过来。
“阿妗醒了?快吃吧。”
师父声音非常温柔,是她这十五年来,听过最温柔的声音。模仿过很多遍,永远不像。
却一辈子记得那味道。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她没有说下去。转过身去找能搭配的口粮。
姜与倦就这样看着她,少女方才流露出的回忆神色,连同脆弱,一瞬消失无痕。
他袖子下的手,微微攥紧。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口锅里找到没有馊掉的馍馍。
白妗擦擦手,一点不嫌弃地吃了起来。
她咬了好几口,姜与倦踱步过来,盯着她手上的食物,温声询问:
“什么味道?”
白妗看他,又垂头看口粮。连馍馍都没吃过?这人以前过的该是何等骄奢淫逸的生活。
她指了指锅里,示意自己拿。
不巧,空了。
她手上是最后一个。但是白妗又不想给他吃,这种不想非常明显地写在了脸上。
姜与倦当然看出来了,揉一把她的脑袋:
“无法无天。”
趁她躲,迅雷不及掩耳地凑过来,咬了一口。覆盖她的,面团上顿时留下一道明显的牙印。
白妗笃定,□□的报复!就因为她刚刚咬了他!
不齿这种行径,小肚鸡肠!
姜与倦却转过去,若无其事地走到门口。
白妗瞪了他的背影好半天。
看着这没吃几口的馍馍,她纠结一会,实在是不想下口。悄悄包了起来,轻手轻脚地一扔,扔进堆着菜叶果皮的角落。
拍拍手,自然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殿下,妾吃饱了。”柔声,“我们快些回去吧。晚了娘娘该怪责了。”
青年回头,雪白的馍馍从纸中跌了出来,滚了几滚,遍体染上肮脏。
他目光微沉。
然而温柔地回:“好。”
*
凤仪殿,明皇龙袍的陛下也在,正与人谈笑风生。与皇帝谈笑的那人,一身紫衣,不卑不亢,说话极有分寸。
看到那道背影,白妗就觉不好。
她往太子身后避了避。
姜与倦也看到此人,今日在父皇的书房照过面。边月的大王子,相里昀。
当时只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有些奇怪地侧脸,白妗低声:
“相里昀就是赖噶若。”
姜与倦微惊。
很多念头掠了过去。所有细节都能连通了,边月商人,赌场爆炸,炮竹坊,二皇子。
这些举动,究竟是单单针对筇王,还是边月给大昭下的战书?
初入盛京便搅动风云,这个相里昀,恐怕不像传言简单。
他眸光微沉。
可“赖噶若”确确实实身死,就算知道一切是他自导自演,也无济于事。
姜与倦上前,未打断二人说话,只拱手示意。陛下点了点头,他便带着白妗入座。白妗装作普通婢女,一言不发站在灯托之后。
确保能观察殿内,又能隔绝视线。
相里昀侃侃而谈,说的是一路见闻,不时赞美盛京的人文风情。
娘娘们时不时捂嘴,被他的风趣逗乐。
白妗面无表情,这些娘娘可真是捧场,民间的说书台下就缺这些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