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湛的苦笑转为开心,“这么大一侯爷,这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好的坏的这些京官,如今哪个不是瞧着你的脸色行事?笨一些的只把你当宠臣,打怵;聪明一些的想的多想得远,更打怵。”
蒋云初笑眉笑眼地睨着他,“这是夸我还是挖苦?”
冯湛哈哈一乐,“以你为荣啊,我现在可也是有人撑腰的主儿了。”
蒋云初忍俊不禁,“记下了,回头让我哥去给你说几句。”
冯湛如释重负,“太好了,回头送你几坛好酒。”
“行啊。”
冯湛喝了一口茶,问起杨素衣的事:“你见她是为何事?不会是在赵家受了委屈,贺师妹要你帮她吧?”
“管那些做什么。”是颜颜友人前程的事,蒋云初不会与局外人提及。
“就是有些好奇。”冯湛笑道,“刚刚瞧着她与你说话,就像小丫鬟回自家老爷的话,那份儿胆怯啊。”
蒋云初扬了扬眉。他倒是没觉得。
“你这尊没自知之明的佛,肯定不知道。”
蒋云初笑了,“闭嘴吧你,喝茶。”
“坐一起总得说点儿事情不是?”冯湛笑道,“就是想说,她变化太大了。”
蒋云初嗯了一声。以前的杨大小姐,眼睛里有着自以为的精明算计,现在倒是活得通透也简单了。这样看来,颜颜的眼力还是很不错的。
此刻的贺颜,到正房门外迎杨素衣,有些奇怪对方怎么没坐青帷小油车,满脸喜色,却透着恍惚,看得她一头雾水。
杨素衣远远地望见贺颜,加快了脚步,后来居然小跑了起来,到了近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我太高兴了。侯爷说能成全我,我……真怀疑是在做梦。要是真的,我要怎么感谢你?”话到末尾,已有些哽咽。若不是在蒋府,她真的会喜极而泣。
贺颜动容,轻轻的搂了搂她,“他言出必行,我可以向你保证。不是做梦。”
“你真是我的小福星。”杨素衣说。
“也做过你的小灾星啊。不说见外的话。”贺颜笑着携了她的手,转入正屋说话。
喝过一盏茶,杨素衣总算冷静下来,与贺颜复述了蒋云初的话,“其实还有不少疑问,但是不敢多问。”
贺颜笑开来,“早知道是这样,我就陪你了。不过,你照他说的办,不会出错的。”
杨素衣用力点头,“我会的。”
贺颜诚恳地道:“你要是信得过我,我们这就商量商量你的退路,比如住处什么的。”担心杨素衣过于兴奋,筹备起来失了准成。
“我正要你帮我拿主意呢。”杨素衣报账给贺颜听,“手里的银钱,就是娘家给的体己银子、赵子安今年贴补给我的大几千两。陪嫁的宅子、小庄子是我娘给我的,没过名录,赵家不知道。那个宅子不大,地段不错。……”
贺颜凝神聆听,之后与杨素衣细细商议相关枝节。
杨素衣一双明眸焕发着前所未有的光彩,那是源于脱离泥沼的喜悦与对未来的憧憬,直到离开蒋府,回到赵家,她才将所有情绪按捺于心,恢复了在所谓婆家惯有的漠然木然。
随后三日,她不动声色地差遣心腹去收拾陪嫁的宅子,将全部银钱、名贵的几样手势寄放在贺颜那里——担心到时候赵家不给她嫁妆,让她净身出户。她是想,再有城府再彪悍的人,遇到真正无耻又无赖的人,也免不了意外之事。
三日后,有人来到赵家,与赵子安和离之事,以她做梦都想象不到的方式开场了。
第53章 昏招
那日辰时,丁十二带领十名手下来到昌恩伯府。
一行人没有高声喧哗, 更没有恶言恶语, 却不妨碍赵家感觉到他们来意不善:虽然丁十二仍是在赌坊里笑眉笑眼的样子,十名手下俱是目光如电、面容肃冷, 行动间悄无声息。
管事请他们去花厅奉茶,他们也不肯, 就站在府门内的甬路上。
赵禥、赵子安一样,只有恩封的爵位、挂名混日子的散职, 轮不到他们上大早朝。十二楼的人前来之时, 父子两个尚在蒙头大睡, 听得管事通禀,登时睡意全消, 记起在赌坊债台高筑的事,慌慌张张起身穿戴, 赶去相见。
赵禥赔着笑, 对丁十二道:“丁掌柜前来, 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请, 到书房喝茶。”
丁十二悠然笑道:“今日来找伯爷商量一件事。”说着看一眼近前的手下,“我带来的弟兄多, 不如到花厅说话。”
赵禥道:“也行,诸位不怪我失礼就成。”
丁十二又道:“今日的事,兴许关乎赵家女眷,烦劳伯爷、世子爷将府中全部女眷唤来——也就是二位的全部妻妾。”
“这怎么成?不合规矩。”赵禥摇头,面上仍然带笑, 心里已经不悦。
丁十二转身向外,“如此,我们就学一学伯爷、世子爷的招数,到街上去说十二楼与赵家的纠葛。”
“……”赵禥费力地吞咽一下,“行吧,依你就是。”语毕,与赵子安一起将十一个人带到花厅。
到了花厅,赵禥、赵子安与丁十二分宾主落座,丁十二的手下分列花厅两侧。
没多久,赵夫人、赵禥的十来房妾室和杨素衣神色各异地进到花厅,依照主次落座。
丁十二从袖中取出一叠借据,选了一张面额最小的,递给赵禥,“这种账,该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