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昀听见声响，眼皮动了动，微微抬起，漫不经心地瞥了顾霁一眼，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嘴里咂咂几下，眼皮儿又缓缓耷拉了起来。
在半闭半睁，半梦半醒间徘徊不定。
顾霁捧住她的脸，顺手给她擦了一把汗，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他道：“之昀，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想要去学习，去深入了解的？”
或许是他的态度太过认真，也或许是这个姿势实在没法安心入睡，林之昀的精神总算回来了三分。
她努力睁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某人，顾霁脑后刺眼的灯饰恰好被他遮挡，整个人的脸都暗了下来。
林之昀沉沉地呼吸了好几下，浑身的酒气散发得更明显了，浓郁得有些熏人，顾霁正要发作，林之昀忽然将两只胳膊抬起，顺势放在他的脖子上。
“有啊，我最喜欢你啊！”她揽着他，扬起红透了的脸蛋，笑嘻嘻地说着。
这种话林之昀不知道说了多少次，明明长着一副最容易被人调戏的脸，偏生养成了最喜欢调戏别人的性子。
这种话她对别人说过多少次？会不会有人给她调戏回去？
“不许胡说。”顾霁板着脸，疾言厉色。
林之昀怕他是本能，就算是醉酒的时候也会被他突然沉下来的脸色唬住，随手揽着他的动作开始不动声色地悄悄撤回。
林之昀的怂是体现在脸上、动作上、还在语言上的。
几乎没有她拉不下的脸面，也没有她做不出来的事情。
顾霁看着她颤颤巍巍不断向后撤退的模样就知道她又开始犯怂了，刚才豪言壮语向他表白的事情估计成了翻过去的一页，再没了下文。
“大学的专业不是语数外政史地，你现在有了选择，这么多的学校，这么多的专业，你可以去选你最喜欢的，最想要的，知道吗？”
顾霁语重心长地劝导，以往的说一不二到林之昀这里像是被喂了狗，大打折扣，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偏偏对她这么有耐心。
一个未成年的小屁孩。
“可我就是想去你的专业……”林之昀嘟囔着嘴，有些委屈。
她在考前定下的目标就是这个，E大分数线极高难考不说，E大医学院更是难考中的最难考。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自己勉强够上了这条线……
“……”顾霁扶额，觉得林之昀的病已经深入骨髓，无可救药。
索性翻身去房间里，拿出前两天刚借到的学生报考指南。
厚厚的一诺学院简介，前几页几乎是全国Top10以内的院校集锦，里面还有各大院校的专业测评。
可以说是很全面的书了，林之昀的学校分发的书都没有这么详细。
里面大部分的专业都是林之昀分数稳上的，顾霁把书册递到她面前：“你看看，选一个。”
林之昀脑袋晕乎乎的，看什么都是重影，极其艰难地辨别了几个字样，读到脑袋里也想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脑子里像是装了一摊浆糊，又痛又晕。
她拍了拍自己的太阳穴，有点难受想吐，又怕顾霁更加生气。
她看着他，语气说不出来的软糯怯弱：“顾霁，我真的不能和你一个学校吗？”
她有些难过，说不上是心里还是身体，可怜兮兮的看着顾霁，身子已经七扭八扭得不成样子，就连衣衫也微微凌乱。
手脚冰凉，脸蛋倒是烫得吓人。
顾霁回眸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这货是不是故意的，居然瞪大眼睛，抿着嘴唇，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
“那……”顾霁妥协，也不知道是服从自己内心深处的小雀跃，还是被林之昀欲哭无泪的模样感动到，他扯了扯林之昀的衣服帮她整理好，然后说：“那你选一个你感兴趣的。”
只要在一个学校，总还是近水楼台，林之昀松了一口气，随手一指——
林之昀酒品还算好，至少没有在顾霁家里吐来吐去，撒泼打滚，只是身娇体软到连站都站不稳，顾霁拿她没辙，也不方便让她爸妈过来接她。
大半夜的这样躺在他家，传出去白的也会变成黑的，不如等明天清醒了随便找个借口。
他将她一把抱起，推开房间门，放在自己床上，她热得全是汗水，额前碎发黏糊糊地沾在脑门上。
顾霁思量了片刻，将她的外套脱去，只留下里面的吊带短裙，拿来赶紧帕子给她擦洗干净，房门阖上，留下一室黑暗和哝哝呓语。
再见到林之昀的时候，已然是在去学校报道的飞机上。
她始终对被换了专业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当初随手一指，没想到顾霁居然当真了。
他说她的确有绘画天分，对古建筑还算感兴趣，每次补习的时候她总会缠着他给他讲历史上的野史。
几本历史书几乎被她翻烂，这仅仅只是她的个人爱好，并不足以说服她去学习一个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专业。
奈何顾霁说，那些野史里有的美好情感，在建筑里面同样有，甚至更丰富，不是人云亦云，不是暗自猜测，是真实存在的，过去人的故事。
林之昀被他说服，总算是接受了自己的专业，但是心底里还是抱着不合适就换去医学院的想法！
在暑假最后几天，她和顾霁约好一齐去学校报道。
“顾霁，你们学校转专业容易吗？”林之昀苦着脸看着事不关己甚至还有点想发笑的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