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一掀自己的外袍,将腰上挂着的一只小巧精致的弓弩展示给唐萧看。
唐萧却是看不上的样子,一摇头道:
“昆阳城是不太平,等你到了之后,若是让蛮族流寇给抓走了,到时候可别哭着喊着让师父来救你。”
说完,一甩马缰便冲了出去。
谢炀愣了一下,看着那红衣的身影一骑绝尘而去,唇边扬起一个笑容,立刻便策马跟进。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两个人就这样莽莽撞撞地一路奔至昆阳城外,还不等进城便被一伙巡逻队拦了下来,不由分说地押送到了军营里。
谢炀见唐萧也被他们押解着,于是便一路拼了命地反抗。
只是他那点三脚猫功夫,又却实在拗不过那些力大无穷的军士,只好开口跟他们讲道理:
“各位壮士,我们只是这附近住的良民,这抓壮丁也抓不到女人吧?”
那些军士并不理会他们,反而直接将他们带到了中军主帐外面。
谢炀打量了一遍四周,压低了声音道:
“玉衡,你别怕。看这军旗和兵士们穿的衣服,是王军无疑。”
唐萧定了定神:
“我不怕。你一会儿别跟他们硬碰硬,问什么说什么便是了。”
正说着,帐内便忽然传出一道清冷的嗓音:
“什么人?押上来再说。”
说着,那几个兵士便将他们二人押入了大帐之中。
只见大帐正中央有一个身着金领铠甲的青年抬起头来,深邃硬朗的轮廓仿佛将他整个人都镀上一层千年不化的寒冰。
他一双眸子似羽箭一般射来:
“奸细?”
唐萧愣了一下,还尚未回过神来,便听见谢炀在旁边连呼:
“我们只是住在玉阙山的弟子,并非什么奸细。请这位将军明鉴——”
谁知他话音刚落,便看见唐萧沉默半晌,忽然矮身跪了下去,嗓音清脆:
“东尧唐氏女见过天子陛下。”
谢炀一愣:
“什…什么?天子…”
那青年将军稍稍偏了一下头,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指节轻轻叩了一下桌案,饶有兴致地盯着下面那个红衣女子:
“你怎么认出来我是天子的?”
唐萧并没有直视他,而是反问道:
“除了天子陛下,谁还有资格穿金领战袍,住中军王帐?”
那青年将军收了笑,缓步走到他们面前,谢炀抖了个机灵,也跪在了唐萧身边。
“孤倒是很好奇,这些东西,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他停顿了片刻,轻声道:
“你方才说,你是东尧唐氏女?”
唐萧低头:
“祖父唐泰安,曾为圣祖皇帝效忠。”
青年皇帝赫旌的面容忽然变得肃穆:
“原来是唐老先生的后裔…也罢,你们平身吧。”
他转身走回自己的帅座,身体稍稍后仰,指尖扣着桌上的一封信件,颇有些疲倦地说道:
“如今昆阳战事吃紧,多方都不能松懈。你们身上搜出了这种东西,自然会引起军士们的怀疑和忌惮。我问你,姚家跟你们是什么关系?”
唐萧有些惊愕地看着他手中的信件,这才想起来方才自己身上装的行囊都被那群兵士们夺去检查了。
只不过,那只是一封家书而已。
于是她便渐渐镇定下来,回应道:
“我们是玉阙山俞岷山人座下弟子,这封信是我们的小师妹特意嘱咐我送的家书。”
赫旌盯着她看了一遍,开口道:
“既然这样,你介意我打开检查一遍么?”
唐萧抿了抿唇,飞快地与谢炀对视一眼,随即上前一步道:
“陛下,这封信乃是家书,恐怕…此举不大妥当。”
赫旌挑了挑眉,方才舒缓一些的神色再次变得紧蹙了起来:
“你们可知道…信上写的这位姚总兵,方才被全军通报投敌叛国。杞海原牧场饲养的四千余匹骏马,被他在一个月之内搬空,卖给了敌军。”
唐萧浑身一震,失声道:
“不可能!”
旋即她对上赫旌那双锐利的目光,声音明显小了一些,却再次重申道:
“不可能…”
瑶光师妹的父亲,那个镇守一方,威风凛凛的总兵大人,怎么可能会作出这样不堪的事情?
谢炀脸上亦是一片震惊,却比她更快地缓和了下来,低头安慰了几句:
“玉衡,我们并不了解姚总兵的为人。”
此下之意是,不要再为他做无谓的申辩了。
越是申辩,越有可能会惹上嫌疑。
赫旌看了他们半晌,淡淡开口道:
“姚总兵叛变,我并没有打草惊蛇,如今他仍旧驻守在杞海原。若不是你们到来,我还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缉拿他。”
唐萧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她抬头用冷冽的目光望着赫旌:
“怎么办?他女儿写给他的信件已经在你手里了,岂不是很容易就能骗取他的信任?”
赫旌摇了摇头,将那封信夹在指间:
“我听闻玉阙阁俞岷山人专门培养天策士。我很想见识一下传闻之中能纵横天下的天策士是什么样子…若是你们愿意,可否代我走这一趟?”
唐萧听完他的话,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