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樾看着前方,仍没应声。
“但是,二十岁,也要面对很多的不如意,不是你想,就能实现。”
“可是不试,也不会知道前面是西西弗斯推不完的巨石,还是一块唾手可得的蛋糕。”
车子停在了银行门口,季来烟去解安全带,一直没说话的陆时樾这时开了口,“季阿姨,我打算跟她说的。”
季来烟将墨镜摘下,看向陆时樾的眼睛里装满真挚,她拍拍他的肩,“时樾,不管是巨石还是蛋糕,你都是她心里最珍惜的人。”
陆时樾点头,笑了笑说:“我明白的。”
又过几日,中小学开学,两个小孩该报名了。大学开学晚一些,祈热闲得无聊想去凑热闹,揽下给祈凉报名的任务,又拉上陆时樾,带着两个小孩去了七里铺小学。
祈热跟陆时樾那会儿读完五年级便可小升初,到陆时迦他们这儿,还得多读一年。这一年也开始全面实行9年义务教育,祈热看着报名费咋舌,过来人似的感叹:“你们可太好了,假期多,学费还低,我们就不该这么早出生,”即刻拍板,“不行,请客!”
就这么,陆时迦又请她吃一只巧乐兹。新换的包装袋上多了个代言人,张韶涵。祈热看一眼包装,没觉出味道上的变化。
晚上出门,她自己又买两只,多出的一只给李妲姣。两人约好一起吃宵夜,往夜市的烧烤摊旁坐,点满满两大盘肉跟蔬菜,又点一扎青岛啤酒。
李妲姣刚下班,坐下先吃,吃个半饱,再拿起啤酒瓶咕咚咕咚灌下半瓶。这才开始边吃边聊,话题自然又绕不过梁碧梧。
“之前没跟你说,上个月底,她来我们店了。”李妲姣在一家火锅店兼职,周末的时候过去,那次见着梁碧梧进门,她人也是愣的,“她跟她后桌来的,名字我忘了,就总说咱们仨吵的,也不知道她们怎么就熟了,我想啊,好不容易见面,肯定要说上话,她也确实跟我说了,我喊她什么时候我们三个见个面,她没给个准话,后来,我说请她们吃,她硬是把钱给付了。”
李妲姣想不明白,“是不是谈恋爱了人都会变?搞得我特想谈一回求证一下。”
祈热知道她是太郁闷瞎说的,否定道:“跟这个没关系,她应该是遇上了更合拍的朋友。”
李妲姣像喝醉了,脾气也跟着起来,她将酒瓶子用力往桌上掷,“不提她了,提起来我就胸闷。”转而问:“热热,我之前跟你说的,你还记得么?”
祈热笑,“你跟我说的话一车都装不下,你指的哪句?”
“就去年,我跟你说,别崇洋媚外。”
祈热立即会意,胸中也郁结起来,她伸手拿起李妲姣刚放下的啤酒瓶,一口气将剩下的酒全喝进肚子,“大脚,我经常想,我要是喜欢他就好了,不对,我本来就喜欢他,我要是爱他就好了。”
李妲姣又开了一瓶,看着十分不解,“我觉得他哪哪都好,你怎么就不动心呢?”
“不知道,”祈热把她刚开的那瓶夺过来,仰头又去了小半,“我要是知道,我就改了。”
“回国前一天,教授请我去他家吃晚饭,我化了一个特棒的妆,还戴了一对耳环,喻星淮之前从沈阳带回来给我的那对,上面两个足球,走之前,我摘下来,挂在了教授家院子里的树上。”
那对耳环,她带去巴黎,就没打算再带回来。不止是耳环,她的一些记忆,也如她所愿,永远留在了巴黎。
“我得往前看,不打算回头了。”
她看似决绝,又不舍,所以拼命地把酒灌下去,李妲姣陪她喝,两人又聊了许多,多到祈热记不太清楚,到最后她们是不是真的达成了一场共识。
满桌杯盘狼藉,李妲姣打了个电话出去,没多久,陆时樾开了车来接人。
李妲姣尚且清醒,跑过去小声朝他说:“我跟你讲,陆时樾,你得请我吃饭。”
陆时樾要拉她上车,她急忙闪开,“我没醉!”
陆时樾耐下性子,“下回吧,明天我飞兰城,回来请你吃。”
李妲姣满意地点头,转头抱着包便走了。
祈热还站在烧烤摊旁,她朝李妲姣挥手,转身一个趔趄,腰上多出一只手,下一刻,整个人悬空。
陆时樾将她抱了起来。
祈热没有抗议,怕摔,双手圈紧他的脖子。
陆时樾脚步很稳,朝着路边的车子走,他听见她轻声问:“陆时樾,你把我放下了么?”
脚下只有片刻停滞,他继续往前,“你说呢?”
她笑,“对啊,你现在就不让我自己走。”
到了车旁,车门一开,陆时樾将她往副驾驶上放,又给她系上安全带,边系边说:“我食言了。”
祈热脑袋跟不上,连发愣也是几秒后。
陆时樾弯腰站着没动。
他之前答应她,把她放下,试着去接纳其他人。要论学业跟赚钱,他似乎生来就能努力去完成,唯独这件事,逼着自己有心,也无力施行。她出国,他一颗心也跟着跨越一万多公里,跨越七个时区的时差,不在国内,去了她身边。
现在她回来了,他也明白,他放不下的。他给自己四年时间,离开梅城,去一个没有她的城市,以为可以分心,哪知一去就后悔,他压根做不到。
他手还在她腰侧,“祈热,我明天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