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放学她把晏衡给叫住:“你等我一会儿,我上你家去。”
晏衡最近嗓子好转了,加上天罡营的事也让他捋顺了,便人也欠抽了回来:“跟我回家干嘛?孤男寡女地。”
李南风啐了他一口,自行坐马车去了。
晏衡在马上笑了,老老实实跟在车后头。
到了靖王府,李南风先把给靖王妃绣的一双鞋垫拿给她。
靖王妃很高兴,随后又想起来:“南风给自己的母亲做过针线吗?”
李南风微顿,她从来没给李夫人做过,两世都没有。
她想了下:“我母亲自己就是做针线的好手,身边丫鬟针线也是一等一地好,她不用我做。”
“从来没做过,又怎么知道不需要呢?”靖王妃温声引导。
李南风没吭声。
靖王妃轻抚着她肩膀笑道:“我们家对医治颈肩腰腿特别有心得,南风既然说母亲针线做得一等一的好,那她的肩颈痛,很有可能就是小时候为做出一等一的好针线而落下的。”
李夫人嫁人之前在高家过得并不好,这点李南风已渐有体会。
但是为了做针线而拼出一身毛病,作为打小被人捧在掌心长大,即便家变也不会有人骑在她头上撒泼、让她伏低做小的她而言,仍是不能理解。
因为如果是她,她是一定会不顾一切让那个人过不去的,李夫人可还是高家的嫡女呢。
“或许又是早年帮我父亲抄书写字落的,他们情份很好。”她转口说。
“傻孩子,你父亲那么敬爱着你母亲,怎么舍得让她舍命地抄书?”靖王妃笑着,从一旁取来一包膏药,“喏,这是给你母亲的药贴,你回去时帮我带给她。”
靖王妃与她已经十分熟络,对李家的事情也了解,说话便未见外了。
李南风接着药贴在手里,只觉沉甸甸地。
经历前世之事后,她跟李夫人之间仿佛一直有一道墙,她们分站在墙的两边,她不会想去理解李夫人,李夫人必然也从来没想过理解她。
她们唯一的交集,是两人在避不过去的时候才会在墙头交接一下。
她想不出来像李夫人那样的人会需要她的示好,会需要她这个女儿的温情?
她心里有点复杂,含糊应下,道了谢。
起身要走,靖王妃又把她喊住:“这就走了?你亲手做鞋垫给我,难道不是有事找我么?”
李南风这才想起来意,忙道:“是。我想问问王妃,是不是有预防天花水痘这一类的法子?”
“也有。”靖王妃听闻思索道,“民间有种鼻苗种痘之法,可以预防。但是需要事先找到染上了此病的病患才成。”
李南风闻言又坐了回来:“那时下可曾有哪里暴发这类病症?”
第183章 是关心吗?
“怎么忽然心急这个?”靖王妃疑惑,“此病也不是一定治不好,平日只要不过度操劳,注重强身健体,也是有治愈的可能的。”
可是李南风不能去拼这个“可能”,李存睿是不可能不操劳的,也不会有那么多时间去强身健体,至少目前不会有,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能够提前预防!
她说道:“我会着人去寻找,王妃这方面的消息多,倘若有,也还要烦请您帮我记着。”
靖王妃点头:“没有问题。”
李南风拿着膏帖出了王府,晏衡照旧已经执着马鞭在门下了。
阿蛮与一个侍卫在院子里玩摔跤,晏三爷负手瞧着乐得很。见她出来,便跟阿蛮一挥手,让去牵了马来。
季节已到春天,墙角一蓬迎春已经绽了新芽,但燕北干冷,此刻风还是刮脸的。
李南风上了马车,伏在车窗上道:“你娘今儿没让你送我,我自己回去。”
“得了吧,”晏衡上马说,“真要不送,指不定回头风闪了脸什么的还得怪我头上。”
李南风唰地把帘子放下来,闭眼靠在车壁上。
敌人在暗我在明,虽说防不胜防,却也不能明知有漏洞而不补上。真希望大理寺能得力些,尽早将那些人给揪出来,毕竟这一世她可不图复仇,图的是大家安安稳稳的。
李家有男人们支撑,她自己也能轻轻松松的把前世没过完的日子好好过完。
说到好好过完日子,她低头看了眼手上,靖王妃给的膏帖她还拿着呢……
有了目标和防备,再有君臣同心,清除敌人不会是办不到的事情,于她而言,难以办到的大概是与自己母亲的关系,以及她是否会有一个不一样的将来。
靖王妃提到她有无给李夫人做过针线时,那一刻她也是难以应对的,做不做针线大概只是一个说法,她跟李夫人的亲密接触,的的确确是少得可怜。
印象大约还在她年幼时,而且还不是搂抱之类,也说不出为什么,并非是厌恶,也不是惩罚,应该是李夫人自己没有这样的想法。
最清晰的那次大约是她带着李南风自高家奔丧那回,她抱着还在堂前跟高家小孩们玩耍的她上了马车,那一趟却是一直搂着她的,再后来就再没有了,最多也就偶尔走路会牵牵她。
两辈子的疏离,突然之间要亲近,光是想想,就很让人别扭了。
也……很没必要,不是么?
“喂,”晏衡忽然敲响马车,又掀开了车帘:“要不要吃烤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