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来就晦气,那些个贱胚子不知好歹,待了没几日都想着法儿寻死。”
几个兄弟们打趣:“该不是您不懂得怜香惜玉日日贪欢吓着小美人们了吧。”
那几个弟兄口中的大人摸了摸下巴,想到什么感叹一声:“别说那几个女子当真是不错,中原的姑娘同我们这儿的姑娘们就是不一样。”
“您这一说搞得我们也想尝尝鲜了。”
周寻他们被这些人围在其中,仿佛待人宰割的羔羊,几个吓得害怕的都抱成一团。
还有个少年被他们打量半晌:“这个瞧着说不定可以带回去做些粗使活计。”
随后看到周寻,一下子看呆了:“这,这怎么还有个这般好看的人?”
说着,那一只手就向着周寻下巴摸过去,还未触碰到人,周寻一下子就避开了。
“别不识好歹!”他大手一挥,“把这个也给我带回去。”
另一个少年誓死不愿:“我今日就是丧命于此,也坚决不会为你们这些蛮人卖命!”
那几个听了这样的话一下子就将少年按住手脚脸朝地打了起来,周寻没有动作,他在等一个人。
下一刻眼风一扫,有个骑马的少年远远打马而来。
周寻一下子扑在地上挨打的少年背上替他承受了大半的拳打脚踢。
“想不到,你还如此重义气?”嘴上虽是这么说着,手脚上的动作也没有放轻。
骑着马的少年“吁”一声勒住缰绳,叫得身下马儿停了下来。
翻身下马,一旁静静的好整以暇瞧着,等到他们把人打得都快去了半条命,那少年才慢慢地挪了步子过来,将一手抬起做了个停的手势。
几个男子看见这少年果然停了手,一手放在胸前躬身行礼:“见过小可汗。”
常以宁嘴边噙着笑,边境扬起的风沙将他的衣角吹得卷起来,活脱脱的一个血性少年。
走到周寻身边看见他还护着底下的少年:“我已经许久未在边境见过你这般的人了。”
见到他,周寻就知晓:自己要等的人,到了。
周寻起身拉起了地上的少年,看了他一眼。
常以宁:“你这双眸子倒很特别,你是胡人?”
“娘亲是,因着这双眸子,受了颇多的非议。”周寻一手不自觉的抚上了眼角,还未触到就垂了下来。
常以宁仔细看着那一双眼,深邃如斯,像是多看一眼就会被深深地吸进去一般。
他向着方才被他护在身下的少年抬了抬下巴问:“他是你的什么人?”
周寻:“萍水相逢,非亲非故。”
“那你还愿意舍身护着?”
周寻看了身后的少年一眼,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当初的自己:“我从前,何尝不是如此,只是没有他这般幸运,遇到一个愿意庇护着的人。后来就想,要是那个时候有这么一个人该多好。”
常以宁:“犯了什么事被发配来了这儿?”
周寻笑了笑:“世道不公,人心不古,掌政无才,什么都是罪过。连活着都算是罪过。”
常以宁:“既然如此,那你就留在我身边吧。”
周寻看着身后战战兢兢的几个人,挨个儿指了一遍:“那就我一个人。”
常以宁觉得好笑:“一上来就想着跟我谈条件么?”
“我来跟您谈条件,不外乎是因为有几分谈条件的资本和心气,这剩下的几个人都是老幼妇孺,唯独这一个少年,比我年岁还轻。您若是愿意,带着我和他就足够了,剩下的人就是带走,平白多出来的几张嘴,给您可带不来丝毫的好处。”
常以宁看着周寻,点了点头眼光中是难以掩饰的赞许之色。
身边的人来小声劝着:“小可汗,这件事可得仔细思量,中原人狡诈多端,只怕不好管教对付。”
他眸光冷冷地瞥过去:“你这是觉得我没有这个能力亲自管教好他们了?”
下属退开几步请罪:“属下不敢。”
常以宁走近:“你叫什么?”
“阿寻。”
“没有姓吗?”
周寻想到被人害得家破人亡的周家,默了默道:“没有。”
“那就跟着我姓吧。姓常,我们王室才能用的姓,风光着呢。”
周寻憋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多谢赐姓”,这句话太过沉重,太过违心,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不论过了多久走到多远的地方,他身体里也还流着一半的中原血统,仍旧有那个周家。
他看着面前少年,与他相仿的年纪,一举手一投足,多得是潇洒肆意,明畅欢快。
是被家中护着长大的,没经历过多少难事和风霜,与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天地中的人。
良久,他到底还是先俯身说一句:“谢过小可汗。”
常以宁脸上的笑容豪爽恣意,拍了拍他肩膀:“边疆也很美,别有一番风味,不比你们中原差吧?”
周寻看着落日燃尽最后的余辉,叹一声:“美。”
只是美则美矣,比起有她在的中原还是少了许多味道。也无从对比。
常以宁说话作数,将那几个老幼妇孺做了安置,只带走他和另外的那个少年。
因着之前被他护着免遭毒打,少年对周寻亲近得很,只是常以宁带着他们回去,似乎是有意将二人分开,周寻留在自己身边,那少年被他送去另一处连周寻也不清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