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梦心中一诧:主上这勃然的怒气……难不成是冲着我来的?
她正疑惑,一道凌厉之力猛地打在她腹部。她甚至没看清他何时出的手,整个人就被打飞,后背嘭地撞在墙上,再跌落下来。
兮梦捂着腹部,痛得呲牙吸了两口凉气,抬头望向已站起身的魔帝。
他眼中似寒风冽冽,令她怵惕不敢直视。这便是魔帝,若要动手,决不留半点情面。
“属下不知……”兮梦踉跄着爬起身来,抹去嘴角的血,问道:“主上为何突然打这一掌?”
风无怀朝她走去:“此掌是帮容絮打的。”
兮梦一听,甚是费解。
自打魔帝将容絮接过来,她多次关切地询问她的情况,从未做过伤害她的事,他为何二话不说就给她重击。
委屈顿时涌上心头,她咬在齿间短短四个字:“属下不知!”
“不知?”风无怀怒然道:“我便让你好好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
说罢,他指间一转,变出张折叠的纸,将其甩过去。
兮梦伸手接住,赶忙将纸打开,看到字迹,她明显愣了愣,待看完信中内容,她已面色惨白,指间发颤。
兮梦不敢置信地摇头,双眼蓄上薄泪:“怎会……他怎会背叛我……他怎么敢背叛我!”
最后一句,她甚至将牙根咬出了血腥味,愤怒难遏。
“你难道不知他曾是文旦魔君手下战将?”风无怀眉梢挑出冷意,“不过伪装成风月楼的情郎,便将你的魂勾了去,忘了自己的职责,甚至分不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前些日,天帝将魔界叛徒的通报信纸拟写了一份给他,他便差白砚调查此事,如何也没料到,这事查到了兮梦养在风月楼的面首身上。
兮梦狠狠捏紧信纸,眼中裂出恨意。
容絮复活魔帝的消息,她一时高兴便与那人说了,却不想他竟与天帝暗中通信,欲助文旦魔君除去魔帝。
“你若处理妥当,这事我不再追究,你也可继续留在魔宫。”风无怀沉声警告:“若是处理不当,你就在魔宫外自行了断。”
兮梦惊恐地颤了颤眼,她猛地跪下来,叩首立誓:“属下定将他的首级取来!”
伏地半晌未听得动静,她缓缓抬头,屋中哪里还有魔帝的身影。
*
风无怀心中记挂正独自留在房中的容絮,所以将事情处理完毕,便火速往回赶。
回到寝屋,他正要推门,突然一声大喊划破静夜。
“你哭个什么丧!我又没死!”
他手臂一顿,贴在门板。方才是容絮的声音,她在跟谁说话?
忽然,又传出她断续的声音。
“好好守着,莫要出了纰漏!”
“待我这副身子死了就回去......放心,我快死了。”
风无怀闻言顿时一惊,果断推门而入。
匆忙行至床边,他愣住脚步,只见小凤凰正躺在被踢开的被子上,呼呼大睡中。
她嘴巴一张一翕呢喃着什么,没有方才那么大声,含在口中细碎不清,原来是在做梦。
风无怀不由松了口气,方才她那句“我快死了。”宛若尖刀,扎得他浑身一颤。就连此时,心跳仍咚咚咚地节奏无序。
他真见不得她出事......
之前听闻容絮被凤帝重罚,对她的担忧远胜过对凤帝的愤怒。当他赶去丹穴山,看着奄奄一息的小凤凰躺在地上,双腿仿佛被禁锢在地上,动弹不了。
却才惊觉,他怕的就是她一个‘死’字。像是束缚脖颈的金刚圈,稍微施加力道,就能扼住他的呼吸。
*
直到容絮安稳入睡,没再说梦话,风无怀才靠坐在床头,伸手帮她将踢开的被子重新盖好,恰发现她压在身下的几根羽毛。
他将羽毛拾起,端详一番,眉头不禁拢起——这是新掉落的。
她如今羽毛褪得频繁,也不知是否因为受伤过重,气血虚弱所导致的。加之新羽一直未长,身上羽毛稀稀疏疏,尤其脖颈一圈,隐约能见着白色肌肤。
风无怀一边寻思是否要去天界找仙医帮她诊治,一边将这几根脱落的羽毛一一收好,再褪下外裳,躺在她身侧。
*
深夜,半梦半醒间,风无怀恍惚闻得几声呓语。
他睁眼循声看去,只见容絮将自己抱成团,时不时哼唧几句模糊不清的话。
又在做梦?
他起身晃晃她,却没反应,口中依然念着什么。
“容絮?”他轻轻推了推她身子。
容絮仍旧未醒,像陷入无法脱身的梦中。
没多会儿,她开始气喘吁吁:“我没有去南虞山,我不知道……不要拔我的尾翎。”断断续续的声音带着嘶哑的哭腔。
风无怀听得眉头紧蹙,她是梦到了被拔尾翎那日的事?
只听她又哭喊着哀求道:“我没有撒谎……求求你,祖父……”
祖父,凤帝?
容絮从不唤凤帝为祖父,为了求他放过自己,竟将自己素来难以启齿的称呼也叫了出来。可她终究没能逃过这劫,凤帝从不曾相信她。
“为什么你们不信我......舅舅救我……谁来救我。”容絮已然泣不成声,哀求无法。
风无怀再听不下去,将她抱起来,学着她曾哄着幼时的他那般,轻轻拍着她的身子,口中小声地吟曲,慢慢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