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致有些得意的挠了挠腮,心道这回不单不会怀疑她的身份,还肯定对自己死心了呢!一举两得啊!
裴绍来往军署衙们时常能见到许蓉,早前没太注意,李怀骋与他打了小报告之后,再瞧这许蓉。虽未见得与玉致多相配,容貌也比弟妹略逊一筹。但毕竟出身官家,人又勤快知礼。
玉致独身在外,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有这么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也挺不错的。
裴绍呷了口茶,道:“许姑娘,不错啊。”
林玉致点头应是。
“玉致啊,许姑娘毕竟是女子,其兄又是右副将军,总在你这儿伺候也不是个事儿。弟妹离的远,既许副将军没有异议,何不将这许姑娘纳为妾室,也好照顾玉致生活起居。”
林玉致一口热茶一滴不剩的全喷在裴绍脸上:“大哥说什么呢,玉致有娘子的。”
裴绍斜睨了她一眼:“你那些风流事儿还能瞒得了大哥,左不过一个女人,想来弟妹是会理解玉致的。”
李怀骋抠着门边儿往里偷看,听着里头裴绍苦口婆心的劝他家大人纳妾,简直一脸蒙圈。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儿?他不是叫裴大人来劝大人收心的么,怎么就劝到纳妾上头去了。
正在这时,有亲兵来报,李怀骋忙放了人进去,算是打断了他二人对话。
“将军,朝廷派钦差下来宣旨了。”
林玉致和裴绍对视一眼,该来的总会来。
许宁的奏报是十一月送上去的,如今已近年关,上头才派下人来,足见这灵州城眼下有多不招人待见。
林玉致穿戴整齐,快步走到军署衙们门前。
圣旨如圣上亲临,不得直视。
林玉致微微弯着腰,在传旨钦差前跪下,稍稍抬眼,也只能看见钦差暗紫色的官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潞州属军林玉致,救援灵州有功。胆识过人,胸有韬略。特加封威武将军,镇守灵州……”
钦差甫一开口,让林玉致心头一震。
不是因为圣旨,而是因为宣读圣旨的人。因为他说话的声音,语调,抑扬顿挫,都是曾让她欢喜的。
她听了多少年啊,听他读书念诗,听他哼唱曲调,听他在她耳边低声呢喃。他说:“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娶回家。”
“……原凉州守城校尉裴绍升任灵州左副将军,原灵州各级将官,但有功者,皆赐黄金白银,钦此!”
裴绍跪在林玉致旁边,见她迟迟不动,未免有些心急。
“林将军,快接旨吧。”钦差催了一句。
林玉致猛然回过神儿来,视线所及,仍是那片暗紫。她低着头,恭敬的伸出双手。
“臣林玉致,谢主隆恩!”
抓着圣旨的手骨节泛着白。
裴绍等人俱已起身,林玉致却仍旧低头跪着。就连李怀骋都觉出几分不对来。
他看见那钦差大人一直在盯着自家大人瞧,不着痕迹的往林玉致身边凑了凑,手按住刀柄,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寒风之中,有几分剑拔弩张的味道。
“大家且先退下吧,圣上有几句话要本官亲自交代林将军。”钦差的目光深邃,视线死死的盯着她,缩在袖管里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是你么?令仪。
跟随前来的官员和护卫们皆退了下去,只剩裴绍和李怀骋一左一右立在林玉致身边,身后的许宁已经准备要调兵了。
就在一触即发之际,林玉致沉声说道:“大哥,怀骋,你们先下去吧。”
“大人!”李怀骋倔强不肯走。
“去吧,荣大人是我旧识,我有话与他说。”
裴绍扯了扯李怀骋:“玉致功夫高,不会让自己有事儿的,我们先出去等。”
空旷的院子里只剩下两个人,一时无言。
荣景辰蹲下身子,颤抖的手搭在林玉致瘦弱的肩膀上。
“令仪……”
林玉致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她用袖口擦干眼泪,笑了笑:“荣大人,鄙姓林,名玉致。”
荣景辰胸中似压着一块巨石,闷闷的,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要跟她说,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一个字儿来,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她。
看她那双曾经明媚的眼如今失了光芒,看她那张明艳的容颜如今失了光彩,看她曾经白皙的双手如今布满厚茧,看她曾经满含眷恋和爱意的目光变得冷淡疏离。
荣景辰涩着嗓子道:“我,找了你很久。”
“有劳荣大人挂怀。”
林玉致已然起身。瞬息之间,便已调整了情绪。因荣景辰骤然出现而被搅得慌乱的心,此刻已经平复。她又恢复了往日那般模样。
荣景辰不单单是来宣读旨意的。他此次是出任灵州监军兼领灵州城守。灵州凶险,谁都不愿前来,偏他在这种时候还往灵州凑。
也就是说,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林玉致都要与此人共事,甚至她麾下兵马调动,粮草军饷,也要受他节制。
“令仪,一定要跟我如此生疏么?”
“荣大人,这里没有什么令仪。我姓林,名玉致,潞州清福县人士。”
荣景辰看了她好一会儿,终是妥协:“好,玉致。好久不见,你,你还好么?”
林玉致耸了耸肩膀:“正如荣大人所见,我如今已是一州主将,又加封了威武将军,春风得意,好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