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主任想要磨他的脾气,见他这么拽,于是在一台手术上,把手术刀直接交给他,故意让他接手,想着既然你这么牛逼,那你来,还准备等他投降狠狠骂一顿,没想到,他倒是我来就来,上手了,让主刀的主任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完全不用动手!”
“……按照已经退休的心肺科主任的原话是,”简熹回忆,“林执来办公室找他取份报告都像是要来约架,平常是实习医生都会抱团在一起,聊天讨论哪些科室的主任会比较好……但是他从来不参与,只有到最后要买咖啡时,才从口袋里拿出卡递给我们,提醒我们,冰美式,少冰——那是他跟我们说得唯一一句话。”
“非常冷傲!”陈璐喝掉酒,明目张胆地打小报告,“我在第一次评判能具备主刀资格时,他站在我旁边,冷眼旁观我各种出错,我憋不住,问了他是不是要从三公分的位置下刀,他回了我一句,你猜。”
“又在我好不容易拿定主意前,跟我说,要是猜错,今晚就住在手术室反省。”
——好惨。
正因为如此,每年冲林执的脸报名的实习医生都是其他科室的三倍,到了最后都会纷纷想办法逃走一半,剩下的再被他挑剔到不足一成。
“能留下来的,都是王者啊。”
“……这样吗?”江允微讶:“我以为他也就跟现在一样不爱说话。”
“现在是收敛很多了,”徐白和他同期,对于这位哥的做派还记忆犹新:“以前,我和他一起在肠胃科实习,遇到一个女孩子,病情挺急得,要尽快做手术。但是小姑娘架子大得很,看上了林执,一直拖着不肯同意手术,还问能不能晚几天再做,其实就是想让伏地魔哄一哄她。”
江允紧张起来,头脑里想到林执瘦瘦高高,穿着白大褂时禁欲又懒散的样子……
她就知道!!!
不可能没有女病人垂涎他的!!
这个招蜂引蝶的狗男人!
其他人也没听过这段往事,纷纷感兴趣地都安静下来,洗耳恭听。
“伏地魔告诉她,晚是可以晚几天,”徐白回忆着他的语气:“原话是,可以,晚几天人没了就都不用治了,要不要提前给你在太平间订个位?这几天,你也可以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先去了解一下火葬场程序,嗯,有考虑过器官捐赠吗?”
“…………这么拽,”齐瑞叹气,“我要是敢这么怼人,头应该都掉地了吧。”
“没错,”徐白点头,“所以那女孩的家人后面就投诉了他,停了他一个星期的工作。”
“这么不懂人心的人竟然最后选了心肺科,”简熹感叹。
“我当初也想去心肺科,因为那里的主任好说话,”徐白道:“但我偷看到林执的报告志愿后,我他妈连夜开车回医院改掉,总觉得有他在的地方,医患关系都比平常紧张不少。你们知道铂荣现在每层都有保安在值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众人摇头。
“这位哥转正的那一天。”
……
……
又过了两个小时,外边彻底安静下来。
卧室的门被推开,洗过澡换了一身睡袍的男人从里面走了进来,接近十二点,众人都散了,临走前也不忘将一桌的狼藉带走,客厅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清。
他的视线在沙发上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人。倒是开放式的料理台前传来了动静,林执侧过头去,暗色的大理石桌面上,徐白调制多余的鸡尾酒被装在几个长杯里。
有几个已经空了。
“小允?”
一只手从桌下伸上来,将喝了几口的蓝色款鸡尾酒放上来,嫌弃不好喝,手又摸索着去拿红色的一款。
浅浅的吞咽声。
林执面色一虞,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凝住,快步走了过去。流理台旁边的冰箱被打开着,冷气跟着白茫茫的光线染发出来。
他站定,就看到软软的一个小身影靠坐着冰箱门,脸红红的,贴着内壁,一边说热又一边咕噜咕噜地喝着偏甜的石榴鸡尾酒。
“江允,”他敛起了神色,语气稍淡。
她朦胧的意识间被跟着吓了一大跳,手上的鸡尾酒差点也洒了,被点名带姓的叫住,江允缓缓地回过头来。
再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酒杯。
人赃俱获。
江允揉揉眼,想到徐白科普关于他的种种历史,顿觉得阴风阵阵,有些害怕得缩了缩脖子。
又知道肯定会被骂,在他朝自己走过来的几步路中,糊糊涂涂地做了决定,将剩下的半杯酒全部喝掉。
喝掉,喝掉,没有了,就不会被骂了。
她如此想着,还规规矩矩地让自己站得端正一些。
林执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将隔空的酒杯乖乖地放回了台面上,又伸手将冰箱门给关上。
还好,还知道错了。
并没有到完全醉倒的程度。
只是微醺状态下的江允,半昏沉半清醒,脸颊红得透粉,白嫩嫩的脸上晕开着,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
见他在自己面前站定,江允张嘴,轻声狡辩:“齐瑞说很好喝的……陈璐也夸说如果……徐医生不当医生,可以……去酒吧调酒……”
她轻咳,伸出拇指比了一下,“所以,我就试试。”
“喝了这么多,”林执按着性子,将手贴在她烫烫的脸颊上,凉薄地勾唇:“就只是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