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了,当然告诉了。”顾重山连连点头,跟着李恒景一起夹了筷鱼:“人都说蔺都鳜鱼肥美,入春时肉质最是鲜爽,臣吃着不错,陛下也吃。”
李恒景知顾重山这是故意在撇开话题,冲他笑说:“吃……吃……我们一起吃……”
柳穆森垂耳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眼睛一刻也不敢松懈。他见顾重山并不爱吃那鱼,灵机一动,使了个眼色给小春生。
小春生读懂了师父的意思,上前替顾重山布汤。没曾想手心一抖,汤全撒在了顾重山的衣裳上。柳穆森喉口一紧,赶忙上前替他擦拭。
“不懂事的奴才!做事这样不小心!该打!”柳穆森举起手,啪啪两个耳光甩在春生脸上。
李恒景瞪了眼柳穆森,柳穆森又看向顾重山,只听他说:“一个小太监,柳总管动这么大的气做什么?”
春生吓得浑身发抖,哭噎道:“奴才粗笨,惊扰了顾老将用膳,奴才罪该万死!”
李恒景面色一寒,说:“这样毛手毛脚的小家伙,怎么也敢来御前?”
柳穆森低头道:“怀德帝生前偏爱春生,说他虽有些木讷,但也忠厚。奴才一时恍惚,还以为如今座上的是怀德帝,就让春生去伺候,他若是还在,一定舍不得难为这孩子。”
柳穆森说着,抬眸扫向顾重山。
顾重山擦着衣裳,说:“小孩子犯点错,没什么,咱们继续吃咱们的。”
李恒景本不想发作,可听着柳穆森一口一个怀德帝怀德帝的,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呢。难道他不知道现在自己才是这宫里真正的主子吗?他可不比皇兄孱弱,可以任人欺凌,今日若是轻饶了这个小太监,那以后是不是所有人都敢踩在他李恒景头上?!
李恒景越想越觉得愤怒,他甩下筷子,狠声道:“奴才不懂事,就该重罚。怀德帝就算在这里,他也得给我罚!”
柳穆森叩下头:“皇上息怒。”
“我好得很,何曾有怒。”李恒景佯装平静,眼睛里却满是杀气,他盯着春生,埋头说:“去,殿外跪着,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起来。”
“还不快去?”柳穆森对春生喊。
春生捂脸缩了出去。
殿中归于平静,柳穆森从中退出,发觉这身上全都是汗。
他四处瞅了眼,见他那徒弟正在廊外日头处跪着,一边跪一边哭,柳穆森看着心疼。
“你傻呀,不会跪进来些?”柳穆森将他往里拽了拽:“这太阳底下晒得慌,不会找个凉快地儿跪?”
春生呆呆地往里挪了挪。
柳穆森说:“就你这不知变通的木头脑袋,没了师父我,你以后可怎么办?”
春生哽咽道:“师父可别贴金了,刚刚在里头就是因为你提到了怀德帝,才惹恼了陛下,你还不如闭嘴呢。”
柳穆森不知为何,被这话气得有些想笑。他说:“那你告诉师父,我该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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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封官
先帝薨逝后,太后就一直蜷在宫里谁也不见。合宫上下除了风家二小姐和司天监的公孙惑,任谁也难博得太后青眼相看。
这日太后精神难得好了一些,命人将椅子搬到了门前。太后盖着裘听公孙惑说着星象趣闻,她图个新奇。
日光谈不上鼎盛,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风阁老托人送来的盆景新开了叶,日头底下,绿得沁人心脾。
太后抚着那叶,抿唇说:“经由新岁一宴,哀家越来越折服于先生的推演之术了。”
公孙惑笑着说:“常人都不大信这些,太后却信,那便是对臣的肯定。”
太后拍了拍他的手,将他拉到身前:“你如今是我为数不多信得过的人,衡王登基,合宫推倒重整,从前哀家在三省六部里安插下的那些人手,只怕都得被李恒景切去。趁着他刚登基不久,手上还没多少实权,哀家得尽快培育新人。”
公孙惑颔首道:“眼下就有一位,太后别忘了她。”
太后问:“是谁?”
公孙惑说:“新岁宴上,御前护驾,如此的忠心耿耿,奋不顾身,可不就是太后要找的人吗?”
太后看着公孙惑的眼睛,捕捉不到他半分情绪。她含笑说:“先生年轻,看得却比哀家通透。细想起来,哀家还没怎么正眼见过戚家女,你若是不提,哀家都快把这个人给忘了。”
“她就在门外候着。”公孙惑俯下身,朝门口人使了个眼色。
太后抬头一望,见外头应声走进个年轻丽人。她身形消瘦,神色清倔,却也不乏那美艳姿色,尤其那对桃花眼,生得跟狐狸一般,春情盎然,秋水泛泛。
戚如珪行礼道:“臣戚如珪,参见太后。”
太后看着戚家女,神色和蔼,她微笑道:“你很漂亮。”
戚如珪谦虚道:“漂亮若是没用到实处,就只会徒惹风流。”
太后闻声一笑,起身将她扶起,欢喜道:“能说会道,是个伶俐性子,哀家喜欢。”
戚如珪看着太后,将手放在她的手上,浅笑安然地说:“太后喜欢,是臣女的福气,若非太后一手庇护,只怕臣女早死在了燕北……”
说罢眉头一黯,似有忧愁。
太后看着她那花容月貌的脸上多了些哀色,忙心疼道:“你孤身一人流落燕北,同一群男人撕咬争斗,自是不易。只是从今往后,你在蔺都,陪着哀家,看他们谁还敢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