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踏前小半步,拱手而揖。
晴容微愣过后,连忙屈膝回礼。
不料顷刻间,丈许外一树干被破空而来的小碎石击中,发出“啪”声脆响!
……刺客?!
二人双双一惊,不约而同迈出半步,旋身而转,试图抬起手臂,挡在对方跟前。
奈何动作同步、方向相反,谁也没能挡住谁,而是躯体迎面相撞。
“甘棠!刺客!”
夏暄寒着脸,边往树后撤退,边伸手将晴容摁在怀内,护住她的头和背。
——无人响应,寂静无声,难道出了岔子?
晴容不及夏暄腿长,跟不上他的速度,外加腿脚发软,被石块一绊,险些跌倒在地。
夏暄不由分说,略一弯腰,将她横抱在前。
两手箍得紧紧的,如怀抱天底下最珍贵的宝物。
一次次遇刺,有惊也有险,而他绝不容许她受半分伤害。
林间疾风掠过,沉稳脚步声从四面八方赶至,伴随几声低喝:“什么人!竟敢谋刺!”
所幸,来者是随行的几名护卫,以及提前布置在虚明庵周边的一队府卫。
二十余人纷纷拔刀,面带杀气,或紧密护住太子和九公主,或上蹿下跳,敲打草丛,搜寻刺客。
“咳咳……”鱼丽从远处一株大树滑下,抛了抛手中碎石,神色复杂,“我扔的,因、因为你俩刚才……距离不够!”
“……”
余人愣在原地,宛如静止,唯独某只受惊的青蛙发出“呱呱”之音,在从林道蹦跳到另一端。
夏暄暗舒一口气,重塑肃容:“退下!”
众护卫忍笑告退,迅速藏匿于林外,唯剩三人各自窘迫。
晴容自始至终被夏暄固在怀里,无比熟悉的温度与触感,教她内心阵阵荡漾甜蜜波澜,覆盖了羞涩情态。
——误以为遭遇危难时,他们毫不犹豫挺身而出,事事以对方为先。
山风拂来,吹开心底层层迷雾,某个迟迟未能核实的念头,呼之欲出。
她抬头对上他无奈的笑眸,素手悄然攥了攥他前襟,隔衣触碰内里强而有力的心腔跳动之音,全然忘了挣扎下地。
鱼丽皱眉瞪视这对旁若无人相依的年轻男女,搞不懂该制止、该呵斥或干脆装瞎。
恰逢两丈外那茂密老树传来悉悉索索细响,她警觉跃至二人身畔,抽刀在手,厉声喝问:“是人是鬼!给我滚出来!”
枝头落下一魁梧身影,却是一直隐匿在暗处的甘棠。
他早知是鱼丽飞掷的小石头,因而压根没理会,此刻憋笑憋得发抖,才被人窥破行迹,只好一跃而下。
因长时间屏息,加上笑到脚软,武艺高强的甘护卫,竟在两脚着地时,晃了两晃,差点摔成五体投地。
···
“殿下……”
远远瞥见甘棠现身,晴容终于意识到一件事——自己堂而皇之依傍在太子胸膛前,还揪住他的衣领不放!
太、太不像话了!
“嗯?”夏暄垂眸凝望她,仿佛丝毫没觉察问题所在。
“殿下,请放我下来。”她小声提醒。
“你脚伤了。”他语气坚定。
“没、没有的。”
“我感觉,你扭到脚了。”
“……”
晴容心道:殿下确定不是在耍流氓?我的脚扭没扭,要您来“感觉”?
她稍稍挣了挣:“呃……谢殿下怜惜,已、已经好多了!小九笨重,不敢劳殿下屈尊。”
夏暄徐徐将她轻放地上,再三确认她无碍,窃笑:“你……不笨,也不重。”
——很轻,很软,很好抱。
晴容又想打他了。
至此,夏暄不好再撵开甘棠和鱼丽,料想最重要的事已沟通过,索性护送晴容回庵里歇息。
两人慢悠悠并行,有一句没一句闲扯,谁也不愿太快走完这段路。
甘棠和鱼丽落在后头,白眼狂翻一路,眼皮濒临抽搐。
“殿下,小九有一事想请您核查,”晴容踌躇良久,“依照记录,虚明庵已非昔日的皇家庵寺,也无商铺商家供养,更没多少攀山前来的香客,但吃喝用度、所用香料,非同一般……”
“你在怀疑什么?”
“我只是想到魏亲王……”
夏暄眉峰漾起浅淡的不耐烦——好端端的,提四哥干嘛?
晴容捕获他脸色微变,顿了顿,悄声道:“魏亲王他……懂香。”
“然后?”夏暄的不悦更明显。
“不似他说的那般‘初入门’,更像多年功底,殿下是否需要密查?”
“你意思是……?”他眼里精光大盛。
“小九绝不敢构陷亲王,更无离间天家兄弟之意!望殿下明察!”晴容深知此言触犯大忌,即刻惶恐辩解,“我听传言,魏亲王的生母与扶弥师太有交情。扶弥师太乃天下用香第一人,如有传人,必然不凡……但未经证实,没敢妄言,只请殿下稍加留心,仅此而已!”
“无妨,毕竟没彻查前,宫中人人皆有嫌疑。”
夏暄唇角轻扬一抹欣慰淡笑。
在他和四哥之间,她始终向着他多一些。
“谢殿下饶恕小九失言之罪。”
晴容惊色暂收,又从袖内翻出两块素色丝帕,小心翼翼递给他。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