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容略微歪脑袋仰视他:看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也是“欲语心事,无人可诉”呢!
她厌恶他今日趾高气昂的冰冷面孔,可若以他的立场,秘密前去和妹妹讨论要事,却遭素未谋面的女子偷听且打断,君王之怒可想而知。
她之所以忿忿不平,一则遭人陷害,二则见识过他平易近人的一面,故而愈发愤懑,乃至出言相怼。
忆及曾有过的同病相怜,迷朦猫眼泛起湿润水雾。
夏暄揉她脑门,温声道:“你在母亲身边呆了十六年,会不会时常想起她?”
晴容则想起画卷上亡母的清丽容颜,鼻翼发酸——无缘亲见,抱憾终天。
夏暄并未留心猫的变化,转目望向跳突灯火,语气平添坚定之意。
“我定会想方设法查清她和哥哥的死因,前提是,我得坐稳这位子,护好家人。”
晴容早闻当年前太子因国舅出言不逊气得暴毙,先皇后悲痛过度,翌日撒手尘寰。事后,皇帝严惩国舅一家,但具体的……她身在赤月国神山,未闻详情。
——娘和大哥不在了,所有担子全落我身上。你俩,绝不可再添乱子。
——我和你一样,身上流淌着的另一半血液,在世人眼里,点点滴滴满是耻辱!赤族之罪,你就不想洗清冤屈吗?
——我有隐衷。
晴容回想天家兄弟妹的对话,已然猜到,先皇后和前太子之死,另有隐情。
而夏暄继任储君之位后,摆出置身事外的态度,激怒了妹妹,殊不知,这是他保护她和弟弟的方式,就连“遇刺”也未漏半点口风。
晴容心生窥探机密的忐忑和得意,也混杂了一丁点难以言述的怜惜。
他由闲散宗亲摇身扛起家国大任,面对未知势力的谋刺、未昭雪的冤案、至亲的误解……不容易啊!
正自感概命运无常,忽觉他手指穿过下颌浓毛,寸寸往下……她恼羞成怒,快狠准赏他一爪。
摸、摸哪儿呢!坏蛋!
早上还没玩够?朝“狐”暮“猫”,见异思迁!未来嫂子可以随随便便乱揉的?
夏暄猝不及防,被抓了正着,还遭她狠狠斜瞪,不由得一头雾水。
所幸猫指甲都修过,没伤到手。
晴容决定不再给他任何占便宜的机会,谨慎从他大腿滑落。
她本就未适应猫的肢体,外加病中手脚发软,步姿东歪西倒,如喝醉了似的。
夏暄装作不紧不慢尾随,眉间忧色愈浓。
恰逢调皮捣蛋的小狸儿从书架一侧蹦出,对准“金丝虎”脑袋挥了一爪子。
夏暄未及喝止,只道脾气暴躁的老猫定会勃然大怒,如常以暴力修理小奶猫。
然而“金丝虎”无动于衷,迟疑须臾,轻嗅小狸儿,自顾懒洋洋寻了软垫趴好,揣好两只前爪。
小狸儿大抵被“老祖宗”的反常惊到,蹑手蹑脚靠近,“呜呜”两声认错。
晴容心疼曾经被怒吼的自己,伸出舌头舔了几下以作安抚。
唔……奶酥奶酥的。
她固然不愿侵占动物的身体,但太子更不希望她入侵猫狐,将大小隐私听了去。
骇人秘密,务必守到百年之后。
否则,即便太子不杀她,她也会把自己羞死。
因久病不能碰毛孩子,晴容难得如愿,索性一把搂着软乎乎的小奶猫,侧卧而眠。
小狸儿感受长辈的慈爱,满足地发起“咕噜咕噜”音。
夏暄惊奇目视相拥而眠一老一小,从前所未见的和谐美好中觉察一事。
——堂堂太子殿下,被猫们彻底抛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晴容:让你乱摸,生气气!
太子:我错了(下次还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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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双猫同眠,太子没多打扰,自行回案前批阅公文。
晴容睡得四仰八叉,甚至梦里有梦,见到一端庄美丽的华衣妇人,温柔地抚摸她的猫脑袋,一旁则有三个俊秀男孩在追逐打闹,欢声笑语盈满耳边。
醒时,人去楼空。
她正愁如何回到人身上,又觉腹下坠胀,几番思量,沿榻爬上窗台,慢吞吞溜下地。
户外当值内侍恭敬招呼:“虎爷醒啦?”
晴容“喵”声回应,环顾四周。
东方天色温润,渐露鱼肚白,院落里花木扶疏。
她转悠一圈,见墙根设有矮小木棚,底下为沙池,踏着小碎步走去。
那名内侍竟尾随而来,时刻准备“善后”。
晴容心中着急,一晃神,醒在行馆温软舒适的大床。
还能有这样的醒法?
残睡未消的娇容浮涌不知该哭该笑的窘迫,再度入眠时,又是寻常梦境。
···
午膳过后,晴容闲坐花园,侍女桑柔送来一卷画。
“小的奉命给妙妙送小鱼干,受余叔所托转交此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