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时鹿趴在了桌子上。
脸颊贴在木质的桌面,她黑漆漆的眼珠子里没什么太多余的情绪。
她突然特别不想度过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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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不想天黑,天黑的也越快。
时鹿写完最后的政治作业,一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
去摸手机才知道,那个男人给自己发了几十条短信。
从七点钟就开始了,一直到现在,最新的一条消息是三分钟之前发过来的。
[哥哥搬砖累啊,]
[小菩萨在做什么?]
[出来唠唠]
[唠唠呗,哥哥寂寞]
[?不搭理人怎么的]
[小没良心]
…
时鹿心里有些复杂,她盯着那些文字,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般的。
将一条一条全部读完,然后再一条一条全部删掉。
将手机放床头柜上,转头去洗澡。
她并不想跟那个男人有太多余的接触,等她还完衣服,彼此认识,就到此为止。
虽然她的确存了一些很隐秘的心思,时鹿觉得孤单,男人其实也很孤单。
其中滋味,时鹿想不明白,但本能是想划清界限。
洗了头,她有了晚睡的借口。
老人机孤零零摆在床头,时鹿进屋时看了一眼,然后又移开视线。
洗了澡肤色更显冷白,头发湿漉漉挂在肩头,她一边用小毛巾擦拭一边走到卧室窗边,能听见小点声的雨打窗台的声音。
原来又开始下雨了。
将窗户打开,细雨飘进房间里,真真切切的,一丝丝冰凉露.骨的冷意。
站了一会,突然门被咚咚敲响了。
她从未在这么晚听见过敲门声,并且声音很是急促,她心底浮现出一种荒诞的想法。
该不会……
飞奔过去看手机:
果然,十多个未接来电。
手机静音,她愣是没注意。
门一直咚咚在敲。
手机屏幕里,他电话又打来了。
时鹿接通,她强迫自己冷静,但是声音却做不到冷静,颤巍巍地喂了一声。
“我说,你怎么的,不看手机啊?”那边口气听上去有些喘,不像是普通招呼。
时鹿一阵心虚:“我,我刚才在写作业。”
“奥,这么的,我还以为你被人绑架了呢,我在你家门口呢。”
“……”时鹿抱着手机哑口无言。
她只觉得男人疯狂。
“我说,我在你家门口呢。”林择深又重复了一遍。
“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我没事。”时鹿嘴上说着,已经不由自主朝门去了,俩人隔着一道铁门。
“不行,我有事。”林择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是脑子一热从旅馆里冲出来的。
“什么?”时鹿不解。
“下雨了又,我工地停工了,不瞒你说,昨早上就停了,我已经三天没吃饱饭了,这个月指定没工资了。”
“不是月底了吗?”时鹿清楚记得今天是四月份的最后一天。
“是啊,人仨月一结账你让我怎么的。”
“那你…”
“借我这搭一宿。”完全就不是商量的语气,分明就是强迫的命令。
时鹿顿时哑了声。
“你独居吧小丫头,胆子挺大啊。”
时鹿惊呆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本能是否认:“你胡说!”
少女的声音本就软,这么一示威性的反驳,听着倒像是在撒娇。
林择深听着听着嘴角咧开:“我胡说?那你说说,你家人在哪儿呢啊,我敲了这么半天门,也没人来开呐不是。”
“我家里人,上夜班呢。”时鹿突然有些害怕男人的语气。
“那成,夜班是吧,我就在你家门口坐一宿,我倒要看看我不计回报的小恩人家长是个什么样。”
“你这样,我就报警。”
林择深被她逗乐了,手机换到左手:“嗯呢,你报,反正哥哥我也是黑户,要抓一块抓,我正愁没地管伙食管住呢,监狱?嗬,那不是挺合适么。”
时鹿从未见过这么疯狂的人,明明刚刚才一起吃过东西,他要自己的联系方式,自己也给了,相处的很正常,为什么现在又来这样一出。
时鹿心里急,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
许久,她憋出一句:“这样不好。”
“我觉得这样不好。”
林择深等半天等来时鹿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这,样,不,好。
操,都给他整没脾气了。
“哪儿不好啊,我又不是什么坏人。”
时鹿:“……”
“我呢虽然穷,但我念过书,分得清好坏善恶,你特么还在念书呢吧,你一个学生,我能怎么的你?”
“你真想我浑身湿漉漉地在这破楼道里睡一宿啊,我说。”
“小菩萨?”
不久前,时鹿确实期待他的再度到访,但是现在你让她大晚上地放一个陌生异性进屋,她绝对做不到,并且他居然知道自己是独居。
林择深刚才脑子热,说了半天现在一点一点变得冷静乎。
这样会不会太逼她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感直接刮没了都。
要怪,就怪这小丫头不会短信不回电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