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被间月柔监督着吃掉半碗米饭,随便乱炒的韭菜鸡蛋,一盒酸奶。
韭菜已经从根部开始变黄了,是厨房里仅剩不多的蔬菜。
还没时鹿高的小冰箱被塞得满满当当,确保她短时间内不会被饿死,有三颗苹果已经快要烂的不能吃了。
吃完饭简单洗了个澡,准备拿毛毯擦拭身体的时候才恍然想起来,那条毛毯已经被她丢给了那个可怜的乞丐。
她在逼仄浴室里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不等身上的水擦干,直接套上了灰色中袖睡衣,小短裤,端着一碗白开水,迫不及待再度跑到窗边。
月朗星稀,低矮灌木与阔叶高树彼此和谐的繁荣生长。
而那张长椅上,依旧空无一物。
她又将半个身子探出了些,仍旧没看见任何东西。
只有一个豆子大小的小娃娃被他母亲牵着,在长椅旁逗留了一会。
时鹿面无表情关上窗,回到卧室,熟练地设定好闹钟,盖上被子强迫自己睡觉。
明天是周一,还有升旗仪式。
***
时鹿当然看不见那个乞丐,因为晚上七点,林择深还在酒吧蹦迪。
这是他在方圆一公里以内找到的一家半吊子酒吧,酒吧建在地下负一层。
银绿色细管灯拼接成的不大不小的招牌,这酒吧名为‘森’。
老板是个半吊子文青,仨月前脑子一热开了这家酒吧,平日里也没什么人,生意好点勉强凑够三两桌麻将。
林择深依旧宝贝似的带着那条毛毯,坐着跟老板对吹香槟。
“小哥长这么帅,为什么不好好收拾收拾自己?你这样貌一打扮,套个皮衣皮裤直接甩人家爵士栏男招待十条街啊!”
老板原本对于这个突然闯进来的邋遢男子还抱有几分提防,喝爽了后直接称兄道弟起来。
“不瞒你说,我是个孤儿,刚进社会啥也不懂,正愁吃饭呢,哪还有功夫收拾自己。”林择深连喝了五六瓶,听着话语含糊不清但是眼底一派清明。
“对不住啊兄弟,嗝,哥不是有意的,今天这顿哥请了。”老板醉的稀里糊涂,一边道歉一边朝兜里掏钱:“拿着兄弟,拿着钱买几身好衣裳。”
林择深笑了笑,他原本眼睑靠鼻梁骨这块儿就比较像她的母亲,细长而又上挑,尤其是这样不怀好意邪笑的时候,模样就更勾人。
“这怎么好意思——”
“诶哎,哪来的话,我就当交了你这朋友了,有空常来啊,一定要常来啊…”
凌晨一点半,又是拖着一身的酒气,林择深鬼使神差地又躺在了那张长廊椅上。
野猫随意乱叫了两下,周遭再度化为寂静。
从酒吧临走前,热心肠的老板还给他留了电话号码,虽然是稀里糊涂醉酒状态下留的,林择深今天没花一分钱就白嫖了12瓶香槟还有一瓶威士忌,并且还有六张人民币。
他回身摸了摸毛毯,将毯子凑近了些鼻子,似乎原先上面的奶味淡了很多,反而更倾向于自己的身上的气味了。
再度,带着对于明天一丝迥绝的颤栗期待,他慢慢合上眼。
***
时鹿的闹钟设定在六点。
一响就准时从床上爬起来,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将鸡蛋洗干净放进锅里煮,用昨晚剩下的热水洗漱,完毕后就默默坐着等待间月柔的电话。
至少在打电话这方面,间月柔很少失约。
时鹿努力让自己的口吻听上去不那么失落,明明她已经快一个月没来看过自己了。
“是的妈妈,我煮了三个鸡蛋,还有一盒热好的酸奶。”
她一边打开监控摄像头,一边对着碗里的热气腾腾的鸡蛋吹气。
时鹿打开免提,开始认真剥鸡蛋。
“妈妈…”她突然叫了间月柔一声,语带撒娇。
“怎么了鹿鹿?”
“我想带两颗鸡蛋到学校吃可以吗,我今天有些迟了。”她端正坐着,扯谎时脸不红心不跳。
“是的妈妈,今天有升旗仪式,我是护旗手。”
间月柔望着她一口一口慢慢悠悠吃掉了一颗水煮蛋,不疑有他,爽快道:“好,记得放到书包里免得冷了,喝酸奶吧。”
“是的妈妈。”她嘴里正满满塞着软蛋白还有干涩的蛋黄,将酸奶也一股脑全部倒进嘴里,嚼了嚼直接一口气囫囵咽进肚子里。
“妈妈,我关摄像头了。”她踮起脚尖。
电话那头的间月柔仔细看了眼监控镜头下的时鹿,确认她喝光了那瓶酸奶:“关吧,路上注意安全,门仔细锁好再走。”
“我知道的,妈妈。”
啪嗒,电话挂断。
时鹿嘴巴里还留有混合着腥甜酸奶的蛋黄,她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只觉得一阵难以言喻的恶心。
跑进厨房又重新漱了一遍口,回去望见桌面上剩下的两个已经剥好的,乳白光滑的鸡蛋。
又是一阵反胃。
时间还早,且今天也不是她当护旗手,她回去卧室又重新趴了一会儿。
六点四十,她准时套上校服,背上厚重的书包,锁门下楼。
经过昨天的长廊椅时,她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那不是——
男子依旧是昨天那副模样,帽子遮脸,身体蜷缩着,小腿肚奇异般的稳稳当当搭在椅子扶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