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底隐隐约约有了一个还未成型的小小打算,只不过仍需试验几天。
班上人渐渐多了起来,也逐渐变得吵闹。
又是一个,平淡、乏味、枯燥的、新的一周。
她拿着木质2b铅笔在草稿纸上随意乱画了几笔,手掌底部也沾上了铅灰。
易虎一进来就蹲在时鹿旁边,双手合十举过头顶,目光中满满的祈求。
时鹿放下笔,将写好的英语还有数学作业轻轻放在了他的头顶。
“不愧是鹿鹿。”
拿到作业的易虎满眼激动,迅速拉开时鹿前边的椅子,准备奋笔疾抄。
抄了有两分钟,时鹿突然用铅笔末端戳了戳他的后背脊梁骨——
“有0.5的自动铅笔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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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是数学课,时鹿听得似懂非懂,但是笔记却记得满满当当,不缺漏老师说的任何一个标点符号。
她并不是什么天赋型选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地来的孩子。
她早已离开了那些所谓的歧视阶层,这个班级里大多是一些闷头苦学的好孩子以及——
更高层次的歧视阶层。
就比如现在这位。
下课铃声打响,数学老师拖课了两分钟,在一阵阵哀嚎声中终于撒丫子走人,一个梳着高高马尾的女生经过时鹿的时候,故意碰掉了她的笔袋。
“什么年代了还用2B铅笔,还真是个2B。”声音尖细而又刺耳。
时鹿弯下腰将笔袋拾起来拍了拍,没有吭声。
张莉莉中学跟她同班,她曾经亲眼目睹过时鹿勾引秦放,还大言不惭说要帮助别人追求秦放的画面,又打听知晓时鹿支离破碎的家庭,至此对她格外的瞧不起乃至伐异。
易虎怒气冲冲转过身体:“你有病啊张莉莉?快给时鹿道歉!”
张莉莉冷哼一声,作势拿起时鹿桌子上的铅笔:“我说错什么了?这就是个2B啊。”将笔凑近了易虎的眼睛:“你瞎啊,这笔上写的清清楚楚,2B铅笔,2B。”
“你!”
“今天怎么没出去搔首弄姿勾搭学长?真不像你的作风啊时鹿。”张莉莉弯下腰,用只有她们俩才能听见的音调在时鹿耳边说话,她生的比较高壮,起码有一米七,偏黑皮,时鹿能感受到头顶上方笼罩了一圈阴影。
“小小年纪脸皮就这么厚,你守寡的——”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时鹿突然打断了她:“主任来了。”
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
“除了搬出主任你就没别的招了?你怎么还赖在咱们班啊,学费交齐了么?”
旁边原本哄闹看热闹的几个人突然坐回了原位坐好闷头看书,张莉莉还在不依不饶。
旁边一个小姑娘扯了扯张莉莉的衣服:“莉莉…”
“别吵——”
“主任…”
张莉莉这才感觉到后背一阵阴嗖嗖,猛然发现所有人都已经回到座位。
“都高一下学期了,怎么还吵吵闹闹的,文理科分班考都准备好了?”一头贵妇卷发,穿着高跟鞋的主任猛地往门上咚咚敲了两下。
“这位同学你在做什么呢?别人都在学习就你下座位到处乱跑,还不快回去!”
张莉莉脸红一阵白一阵,时鹿一直没有正儿八经搭理过她一下的眼珠子,突然骨碌往上一抬,然后,貌似有些怜悯状地看了她一眼。
嘴巴动了动,那口型分明是:还,不,滚,吗?
“这位同学,你是听不见我说的话吗??”姜主任又敲了两下门框。
时鹿心情似乎挺好,睁着黑沉沉的含笑的眼眸,盯着那道怒气冲冲的宛如黑母牛一般的身影,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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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放学,易虎收拾好书包,转头发现时鹿还在慢慢悠悠记录着黑板上的作业。
“白天…抱歉啊时鹿,我只有0.7的笔芯了。”他挠了挠头。
时鹿像是没听见似的,突然伸出手对他做出了摆手的动作。
易虎疑惑地啊了一声。
“你挡着我的数学作业了。”
“啊,哦!”易虎明白后迅速侧过身。
“要一起走吗,一起去文具店正好我也要买修正带。”
“不用。”时鹿依旧慢吞吞的写。
“要不然我把我的自动笔给你好了,也算是这周末作业借我抄的补偿。”易虎感觉时鹿今天一整天都似乎不怎么开心,升国旗那会也是,一直耷拉着个脑袋。
时鹿又说了一遍不用。
“为什么不用啊,你是不是还在生张莉莉的气,她就是一魔女…”
时鹿突然抬头看了易虎一眼,紧接着又低下头,口气淡淡:“不需要,我家里还有好多支铅笔。”
然后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蓦然接了一句:“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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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鹿由于个头娇小一直是班级的排头,早上升国旗的时候,在台下站成一排举校旗的十个人里恰好有秦放,他背影笔直,托举校旗站在高一五班纵列的前面。
也就是时鹿的正前方。
时鹿不喜欢升旗仪式,但她又是被学校钦定的,例行周一神圣护旗手:清早将国旗从保卫室拿出来的小分队成员,但这周不是她当值。
从站定到唱国歌,时鹿都半耷拉着脑袋,盯着脚下被自己压瘪的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