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之一身衿贵西装,大喇喇坐在了老板椅上,手上捏着一只钢笔,百无聊赖轻轻扣着面前的桌面。
没有林以桉的日子,该如何形容?
像一碟没加盐的菜,很鸡肋,你却不得不把它吃下去。
生活依旧在行云流水地过下去,一切都很顺利,却又像一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纹的湖面,叫他心里发慌。
这几天的洛山别墅,静得仿佛能听见一根针落地的声响。
偶尔,小八会在猫窝里忧伤地“喵”“喵”叫着。
他一般九点下班,到了家,走过家中的边边角角,脑子里便一闪而过之前同林以桉朝夕相处的画面。
那个像小猫一样温顺、骄傲又精怪的女孩,就那么离开了。
每想到一次,他心里就抽痛一次。
他摇摇头想把画面甩掉,却总是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想,或许离开了洛山别墅会好一点。
林以桉也不在了,上下班路途又远,他早该搬回来了。
他便拿起手机给陈姐打了个电话,“喂?陈姐。”
“找一个搬家公司,帮我把我在洛山别墅的物品都搬到锦绣华阁。”
“对,所有物品。”
想了想,他又拿起座机,给门外司机打了个电话,“小李,你去把我在洛山别墅的车全开到锦绣华阁。”
“对,一辆一辆开过来。”
“嗯。”
正在这时,李秘端了两个餐盘艰难地推门而入,一个餐盘里是米饭和菜,另一个餐盘里则是水果。
李秘离开后,沈淮之便“哗啦—”一声移到了办公桌前。
里面有一道菜是红烧肉,沈淮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在阳光下,那块肥肉发着晶莹剔透的琥珀色光泽。
他记得他第一次吃林以桉做的菜,吃的就是红烧肉。
厨师把肉切得细长,而当时,林以桉每一块肉都切得短短胖胖,圆润饱满,跟她的人一样可爱。
或许是他人老了,又或许是因为林以桉突如其来的离开,这些日子,他总是莫名其妙想起之前的一些事……
第23章
把时间拨回到五年前的台风夜——
电梯厢内,沈淮之长身玉立于中央。
他总是如此,无论走到哪儿,他都是自然而然立于C位的那一个。
林以桉则正倚靠电梯,缩在他侧后方的角落。
林以桉浑身淋透,堪堪不到八十斤的单薄身体上披了一件沈淮之的运动外套,正冷得浑身颤栗。
沈淮之时不时回头看她,有点担心她会出什么事。
好在电梯很快抵达,沈淮之走到门口行云流水按下一串密码,打开门,对身后林以桉道:“进来。”
林以桉默默走了进去,却只是站在门口垫子上一动不动。
她浑身滴水,不太方便走进去。
她站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
那房子不大,一百多平三室一厅,简约风格的装修。
里面物品很少,厨房吧台上、茶几上都空无一物,只是地板上随处倒落几个空了的矿泉水瓶。
像一个干干净净的单身男孩的极简公寓。
当时,沈淮之毕业回国不到一个月,一回国,他便全心投入了工作中,房子是他随便在公司附近找的临时住所。
沈淮之从鞋柜找出一双塑胶拖鞋,上面还带着标签。
回国后,他临时购入了一些生活物资,只不过家里还没来过客人,几双新拖鞋便一直没人穿过。
他拿着拖鞋走进厨房,找出剪刀把商标剪下来,扔到林以桉面前,“换拖鞋,进来。”
林以桉的运动鞋也早已湿透,里面全是积水。
她小心翼翼把鞋子脱下,把脚上那双白色卡通袜子也脱下。
她微微侧过身,状似不经意地叠了一下,塞进自己的链条小包里,仿佛那是一个什么羞耻的物品。
这些小动作沈淮之却都看在眼里。
她十五岁,性格内向。
每一个动作里都透露着少女独有的骄傲、别扭与青涩。
他只记得她袜子上带着大熊猫脑袋的图案,很可爱。
他让林以桉到沙发坐下,又给她拿了一条崭新的毛毯。
林以桉看到毛毯是新的,不好意思往身上披。
他说:“你披上,别生病了。你出了什么事我要担责的。”
林以桉这才把毛茸茸的毛毯裹在了身上。
窗外依旧雷雨交加,他想,林以桉今晚怕是走不成了。
沈淮之看她裹着毛毯还在发抖,便问她要不要去洗个热水澡。
林以桉第一次一个人到男生家里,坐在沙发上只觉得手脚都活动不开,更别说是在别人家洗澡了。
她怯生生地摇摇头说:“不用了。”
沈淮之笑了一下,“不用紧张,我不是坏人。”
林以桉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看起来不像坏人,真的。”
她语气恳切,急于证明自己并没有拿他当坏人。
不过又补了一句,“我还是不洗了。”
他真怕她发烧,这附近没有医院,今晚又是台风夜,出去看病很不方便。
他便起身道:“那我去给你烧水。”
走到厨房,沈淮之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倒入热水壶烧水,过了一会儿端了一杯滚烫的开水过来,放到茶几上,与她隔了一定距离坐在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