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惫懒地歪着身子,身前不远处是盛着巨大冰块的坛瓮,春暖在站在一旁替她打着扇子。
暮夏将一旁放着的荔枝细细将壳同核都去了,接着放在炕几上的秘色瓷碟子上,推至戚弦衣跟前。
“殿下,已经剥好了。”
戚弦衣闻言转头:“这天儿实在太热,倒累的你替我剥了这么半晌,来,一起用些。”
说着拿起放在碟子旁的小叉子,挑了一颗,便要往暮夏口中送。
“殿下又拿奴婢取笑了。”暮夏见状往后躲了躲,接着方道,“您这好玩闹的脾性,不知何时才能改。”
她同春暖都是尚在宫中就跟了长公主来的,自然清楚对方脾性。
虽因着自幼千恩万宠地长大,性子养得有些骄纵古怪,可同她二人却是没什么架子的,性起了还喜欢同她俩取笑玩闹。
这性子先时不知被先帝说了多少回,可长公主总也不听,而自陛下登基后,便愈发没人再来管束着了。
“唷。”戚弦衣见她躲了,笑了一声,“本宫亲自喂你你倒还嫌,那便罢了,你不要,总有人要。”
说着便转头,看向正在替她打扇子的春暖。
“来,给你。”
拿着荔枝的指尖一伸,便要往春暖跟前送去。
春暖正打着扇子,看她同暮夏玩闹,乍一见得殃及到自己身上,便也笑了。
“原是殿下所赐,做奴婢的自然不应辞,只是这是暮夏不要的,那奴婢也不要,殿下若有心,不若替奴婢重新拿一个来。”
见她如此,戚弦衣便佯装恼怒。
“真真是本宫平日惯得你们两个,越发没规矩,倒指使起本宫来了。”
说着手一转,将那剥了壳的、晶莹剔透的荔枝径直放入自己口中。
“横竖是你们都不要,那本宫自己用了便是。”
这荔枝是早已被冻好的,只待她说一句需要,便有人拿了新鲜的呈上来,因而眼下清爽弹牙的果肉刚一入口,倒叫戚弦衣身上的暑热散去了几分。
片刻后,她方抬起手,刚要再捻上一颗,便听得房门处有些动静,接着候在门外的小丫头便进了来。
“殿下。”那丫头穿着湖绿色的滚边晕色裙,头挽双丫髻,因着年岁并不大,看上去俏生生的。
她先是福身行了礼,待戚弦衣说了可后,方起身道,“适才宫里来了人传话,说陛下叫殿下您进宫去呢。”
戚弦衣闻言眉心微蹙:“怎么说的,是叫眼下便去?”
她说着,转头看了眼窗外。
因着糊着窗纱,日光透过窗纱隐隐照进来,倒也不觉着热,可房外并无一丝响动,便是微风拂过树叶的簌簌声都没有,可见外面有多闷热。
那小丫头原也只是来传话的,闻言便道:“是宫里的大人来了府上传陛下的口谕,告诉的孟大人,说殿下您眼下若是无事,便即刻进宫去,陛下有事问您。”
有事?
戚弦衣的指尖在炕几上婆娑片刻,接着便道:“本宫知道了,你出去吧。”
那小丫头便微微低着头退出了寝室。
又过了半晌,戚弦衣方从美人榻上起身。
“暮夏,你叫人去厩牧署,吩咐他们将车马备好,在府外候着,本宫随时要用。”
她边说边往另一边的闷户橱走去,纤细的指尖掀开软烟罗隔断的帘子,接着在闷户橱前坐下。
“春暖替本宫梳妆,不必太过仔细,瞧着不失体面便是。”
既是陛下召见,便不能去的太慢了。
春暖同暮夏闻言后各自福身应诺,接着便照她的吩咐,各做各的事。
小半个时辰后,戚弦衣一应收拾妥当。
原本简单的缭绫衣衫此刻已经换下,上着月白色窄袖上襦,下穿湖蓝色银丝滚边百迭裙,身前是牙白色绣牡丹锁边抹胸。长发挽作垂鬟分销状,鬓边簪两支镀金绞丝垂花步摇。
双眉淡描,红唇轻点,眸盛琥珀,靥凝新荔。
再看了眼镜中的自己,戚弦衣才略一点头,接着问道:“车马可备好了?”
春暖回说:“才刚暮夏叫了人来回话,说是已经备下了,正在府外候着。”
“那便走吧。”
她说着,举步往房外走去。
才刚踏出房门没几步,迎面照下的烈日便叫她眉心一蹙。
“殿下。”跟在身后的春暖忙打开方才去拿出的伞,撑开后打在她头上,“眼下日头正毒,仔细晒着了。”
两人于是出了院子,往府外走去。
因着天气愈发热了,故而此次的车驾中比之上回,还添了好大一盆冰,就放在车帘内的角落处,戚弦衣一进去便感受到一阵清凉袭来。
同上回一样的事,这次和她一同入宫的仍旧是暮夏,春暖留在了府中。
因着日头毒,戚弦衣便叫了原本坐在车驾外面的暮夏进了来,二人一同坐着。
“方才你在府外等着时,可有问了那宫里来传话的人是怎样说的?”戚弦衣看着暮夏问道。
她心里是清楚的,一层层的话传进来,轮到小丫头说时,早已失了原本的几分意思。
叫暮夏去备车,为得就是问清楚来的人究竟是怎么说的。
“奴婢问了,只说是一位不太眼熟的大人来的,说的话也同方才听到的差不多。”暮夏回道,“只是奴婢还得了个要紧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