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当赝品,开出大额当票,然后他去赎,就给出真金白银。
“前前后后,一共当了百余次。”
为此,他耗在京城足足三个月,才总算把这四十五万两银子给当完了。
“我知道是杨大人,在魏州我和他见过面,在刺史府,他避人耳目进的,穿着黑斗篷,我亲眼见的他,……我还有账册!前后进出,都有明细记录,……”
萧迟蓦坐直:“账册何在?!”
“在我城南一所别院,贾大人弃印遁逃当日,我立即吩咐家人将账册和当票送上京的!”
谁动他,就一起死。
“很好!”
萧迟霍地站起,问清别院所在,立即叫人去起。
……
这个账册当票,还有口供,就是铁证。
讯问长达两个多时辰,反反复复将细节讯问清楚,尤其关于杨睢的。
萧迟命人将崔承宗等人放下来,签字画押后,让人给治伤,结案之前,人绝对不能死了。
一直都入夜,才算完事。
陈尚书这老头居然也一直撑着,最后签上自己的大名,出了刑房,才晕过去。
“行了,把这老头儿抬去客院吧,找个府医给他诊一诊。”
萧迟负手而立,神清气爽。
到了这里,他们已经取得阶段性的胜利,杨睢完了,证据往御前一呈,他就死定了。
萧迟走路都带风,回到嘉乐堂,他将证据口供等物亲自收好,出来擦擦手居然还哼了两句小调子。
裴月明好笑,好吧,目的达到了,还即将消灭杨睢这个阶级敌人,是该高兴的。
她问他:“那个当铺怎么处理?”
该抓人封铺了吧?
萧迟点点头,当然。
他正要吩咐去通知冯慎,不想外头一阵急促脚步声,却是冯慎先回来了。
冯慎神情凝肃,急急入内,他带了一个重大消息:“禀殿下,禀娘娘,属下细查了这徐记典当行的东家,发现他背后是一个叫贺宽的人。”
他顿了顿,扔下一个炸弹:“这个贺宽,据属下查清,他是东宫门人!”
……
居然扯上了太子?!
只裴月明却发现,自己居然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她一直都隐隐有个疑问。
杨家不缺钱。
长信侯府是世爵,在京城是属于有家底的那一拨的人家,杨家姑娘出来穿金饰玉,那种富贵乡里养出来的气度是充不出来的。
杨睢不穷,他不缺钱,怎么会冒这么大险往赈灾款伸手呢?
需知他是太子妃之父,太子妃已生嫡子,眼见泼天前程在望,他更该慎之又慎才对。
他为什么就这么做了?
其实答案很可能是一个,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他是为了供养东宫才做的吧?
东宫很特殊,太子不开府,也就没有像萧迟一样分到封地护军产业等等,他吃住在宫里,一应穿着用度都是十二监供给的。
换而言之,他没钱,要拿的话,稍多一点,皇帝就知道了。
可出入朝堂,经营人脉,哪能没钱?
朱家吧,家底本身薄,朱伯谦谨慎,梁国公府在京历来并不是个多富的地儿。
那为了供养东宫,杨睢才做下这事的话?那太子该知道的吧?
或许事发突然他本来不知道,但事后他也肯定知道的,毕竟钱是他花的。
“……你说是东宫门人?”
“回殿下的话,是的,这徐记典当行是建安二十年春开的,出面是东家,但背后做主的就是这贺宽!”
冯慎锵声:“属下亲眼目睹!”
他甚至认识这个贺宽。
嘉乐堂内气氛瞬间凝滞,萧迟勃然大怒:“好,好啊!好你一个萧遇!!”
“父皇封你为太子,让你正位东宫,如此重你,委你承继江山之责,你竟敢如此背逆父皇,你竟敢侵吞赈灾粮款?!”
“你对得住你皇太子之位,你对得住父皇吗?!!”
萧迟怒了,他出奇地愤怒,大恨一击长案,立即叫上冯慎:“备马!我马上过去!!”
他要彻查清楚此事,而后再面禀父皇,揭破萧遇那肮脏的假面!
“殿下!”段志信霍地站起。
裴月明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
萧迟蹙眉回头。
“萧迟。”
裴月明看着他,沉默片刻,轻声说:“……不如你进宫吧,将此事交给陛下。”
“为什么?”
萧迟不解:“我是主审主查啊,为什么啊?案情还没查清我怎么能和父皇交差呢?”
裴月明对上他一双眼,他瞳色很黑,对视感觉很纯粹很专注,一如他的人,她忽不知说什么。
萧迟等了一会儿,见她没说话,这入夜了时间不多了,他就说:“你在家等我,我宵禁前就回来。”
说着拉开裴月明的手,疾步,匆匆走了。
段志信一直皱着眉,他看了裴月明一眼,追了上去。
春雨绵绵,马蹄声嘚嘚。
萧迟策马直奔南城,期间穿过皇城正前方的朱雀大街,与自梁国公府折返的萧遇打了个照面。
雨丝淅沥,萧遇披着海蓝色龙纹绒面披风,头戴二龙争珠冠,倏地勒停马。
水花飞溅,这对异母兄弟面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