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养心殿门口的时候,顾之溶的衣裳微微沾上了些雨水,但她并未过多去在意。
身后的少蝉和少蝉上了门前的台阶后,顺手收下手中的雨伞。
守在门外的周晨见了顾之溶便向她行礼,“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周公公请起。”顾之溶说,“劳烦周公公进去通报一声。”
周晨应声进去了。
顾之溶站在门口,转身,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看着庭院某处发呆,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雨还在下着,雨声清晰可见,此时宽广的庭院内偶尔能看见一个宫人撑着雨伞走过,鲜少有人,显得有些空旷。
不多时,周晨出来了。
听见脚步声,顾之溶转身看着周晨。
周晨笑意盈盈,恭恭敬敬的说道,“皇后娘娘,陛下说,您一人进去就好。”
顾之溶接过落璃手中的食盒,默默走了进去。
进入养心殿内,映入眼帘的是沈君辰正坐在椅子上批阅奏折。
顾之溶步履款款的走过去给他行礼。
沈君辰抬眸,一瞬不瞬的看着顾之溶,眼中含着喜色,叫她起身后,便问,“阿玦怎么来了?”
他心想,若是她还不来找他,他一定管不住自己的脚,会忍不住去栖凤殿找她。
司澈的方法果然见效快。
“臣妾今日做了什锦粥,特意给陛下送过来。”顾之溶浅笑着走过去,一边说话,一边将食盒置于案桌上,打开,里面的什锦粥热气腾腾,清香四溢。
她又说,“陛下今日也忙了一下午,想必也饿了吧。”
今日下午,沈君辰将落琉从牢里面放了出来,还赏赐了许多东西给她,她总得有点表示不是。
沈君辰不太喜欢她那不达眼底的笑容,不过,她今日主动过来与他示好,他很受用。
“既是阿玦做的,朕定要好好尝尝的。”他勾起嘴角,声音低沉。
她将什锦粥送到他的面前时,他一把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和她吵架后,差不多才过了两日,他感觉像两个月那么漫长,甚是难熬。
顾之溶抬起双眸看他,他的眼睛里面像盛有两团火。
她的笑容微僵,转而,她使劲挣开他的手,行了一个告退礼,“陛下慢用,臣妾先回去了。”
不待他说什么,她已经抬脚,快步走了出去。
沈君辰看着落荒而逃的顾之溶,捏着勺子的手收紧,暗暗出神。
***-***
直到夜间,雨都还未停歇。
顾之溶喜静,便屏退了宫娥们。
时至秋末,今夜天气微凉,顾之溶披了一件外袍,独自一人坐在寝殿外室的小榻上,头放在膝盖上,看着窗外的夜色,听着窗外隐隐的雨声,暗暗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亲启红唇:
“......
月色绕着蒹葭
倚楼望小舟
苦叹浮生年华
离愁湖中的残魂
怎么都越不过篱笆
往事牵挂
......”
隐隐有脚步声传来,她以为是少蝉,未曾仔细去听脚步声的轻重,依旧看着窗外的夜色,并未回头。
她说,“少蝉,你去歇息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回应她的,是一室的静谧和窗柩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顾之溶狐疑的转过头,一身明黄的身影就站在她的身旁,约莫三步远的距离。
她还未看他的面容,便已经知晓站着的人是谁,她忙下榻,披在身上的外衫掉落在地,她却无暇顾及,迅速穿上鞋子接驾,“臣妾见过陛下。”
此时此刻,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叫她起身。
“往事牵挂?”沈君辰看着微微福身的清泠女子,她正低着头,动作标准规范。
头顶上传来他的疑问,顾之溶站起身,抬头看着他。四目交汇。
沈君辰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颌,使她的头抬得更高,他低下头凑近她,“你是在牵挂他吗?”
他定定的盯着近在咫尺的她,不想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
时光流转。
犹记得,那时他还是南乌的瑾王,在他们的新婚之夜,他掀开她的盖头时,她眉开眼笑,叫他廷渊。
他默然,面色平缓无波的看着溢满笑容的她。
那时的他在想,想来,其实她喜欢的人是叫廷渊,大概他和廷渊长得有几分相似,她才会认错了人。而他们二人是赐婚,皇命难违,她才不得不嫁给他。
过了一会儿,他记得曾对她说过一句话。
他说,“其实,最无辜的人是你......王妃以后还是称呼本王为王爷吧......”
他们成婚半年左右,某日,她忽然笑意盈盈的问他,“廷渊,你最喜欢什么花?”
他一脸沉静,“太子妃可是认错了人。”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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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如此近的距离,顾之溶能清晰的闻到酒香味和他身上的龙涎香味,他说话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芙蓉面上,令她不禁脸颊微红。
其实,那段押韵的句子,是顾之溶从宣王妃舒浅妤口中得知,她刚刚不过是看着夜色,闲得发慌,才会脱口而出,未曾去想其中的深层含义。
如今,看着沈君辰近在咫尺的脸,顾之溶不知该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