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了宅子上了马车,顾若还是满心犹豫,突然多出元身的疑似爹娘,她理智跟情感上都接受不了。而且,古代没有亲子鉴定,滴血认亲也不准。什么检验方法都没用,连个信物都没有,单凭年龄跟经历,真的说明不了什么。
特别是顾姐儿是被拐卖的,年龄都说不准,这么模糊的身份,夫人丈夫却肯定说顾姐儿就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女儿——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
换气窗被从外面封死了,屋里潮湿阴暗,墙面上爬满了青灰色的苔藓。
“滴答,滴答······”
屋子西北角,横置了一张旧床。一只手腕垂在床边,白皙的手腕上横七竖八带着许多伤口,其中一道还是新的,正汩汩往外渗血,滴落在地上的铁器里。
她被捆在床上,眼镜缠了布,嘴里塞了帕子,一动不动,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她还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人忽然动了起来。她用力挣扎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声响,那声调透露着无尽的绝望与恐惧。腕上本已愈合的伤口再次挣裂,血顺着腕子留下滴在了铁器中。
她的手臂斑驳,伤痕累累。她被蒙上了眼睛,可是耳朵却变得异常敏感。
屋里有人,她能听到那人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
又是“他”!
女孩很惶恐,很害怕,但却颤巍巍停止了挣扎。
那人慢慢走上前,蹲下身来,抚弄着女孩被固定在床边的手腕,凝视片刻,低头舔净了她胳膊上的血迹。那湿热的触感再次触发了女孩的恐惧,她呜呜叫着,眼泪渗湿了布带,身体不住的颤抖。
那人站起身来,伸手扯掉了女孩口里的帕子,手指在她脸上来回摩挲。
“求求你,放了我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阿爹最疼我了······”
那人只是听着,默默扯过一旁的草绳,一圈一圈缠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呜呜呜······我不想死,求求你······你放我血吧,我还有好多血,求你不要杀我······”
“这不是杀戮,而是新生。我终结你的此生,为的不过是送你一个来世。”
女孩听到这个声音,明显愣了一下:“你是?”
那人一把扯下蒙在女孩眼上的布料,在她难以置信的眼光下笑笑,“是我。时候到了,我送你上路。”
那人勒紧了手中的绳子,看着女孩一点点窒息,看着她的瞳孔灰败直到全然失去生机,慢慢勾起了嘴角:
“这只是个开始。”
☆、第七十二章
遇到了顾姐儿的疑似亲人,顾若只是觉得有点难接受,杜攸宁却考虑了更多。
阿若不知道那妇人的身份,他却知道那是顾德庸的正妻。
顾德庸是谁?
那可是大楚最传奇的右丞相啊!此人出生寒门,三十岁前默默无闻,三十岁后一路高升直到位列一品。从籍籍无名到富贵荣华,他只用了十几年时间。一个没家世没背景的人,爬到了别人到不了的高位,此人手段可见一斑。
他脸上常年带笑,看着挺好相与的模样,若是有人真不长眼招惹了他,怕是连自己会怎么死都不知道。你说顾德庸这种老狐狸,会这么轻巧确认顾若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
事出无常,必有其妖。
可是这顾德庸打得是什么算盘,杜攸宁却是猜不透的。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猜透他的打算,而是应该想办法知道,阿若究竟是不是他的女儿。
顾若虽是感觉认亲之事来的突兀,倒不觉得那右丞相有什么太大问题。毕竟她只是一个小大夫,利益之上也没交集,应该不至于觊觎她什么才出来认亲。
“若说我身边最值钱的,我想了想,好像就是你了。”顾若扯着他的袖子开玩笑道,“难不成顾大人也知道你是我的宝贝?”
“你啊你······”杜攸宁拉过她的手把玩,半是无奈半是好笑道,“阿若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吃亏的。”
顾若的手很白,手指纤细,骨节匀称,难得的漂亮。杜攸宁闲来无事就喜欢握着她的手,同她说说话。顾若看着自己的小手被包裹在他的大手里,心里没来由的甜——活了二十多年,终于有喜欢的男人能让她牵牵手了,好开心,怎么破。
有人说,最恰当的感情其实是最让人舒适的。
顾若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自己很开心。
想到他会开心,见到他会开心,听到跟他有关的事情,也会开心——想了解对方的过去,更想参与他的未来。
从前是夏天无有意无意讲杜攸宁,现在是顾若有意无意打听杜攸宁的事情。夏天无看着不能发射米分红气泡的顾若,心里又酸又感慨——人家都这么配合你,你还把我当情敌。有他这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绝世包打听吗?
**********
顾若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见到了顾德庸。
他年纪大概四十上下,没有中年男人的大腹便便,看着是气宇轩昂。
杜攸宁说他外号顾狐狸,见到本人后,顾若深深觉得,狐狸不只是用来形容他的智商,也有可能是说长相。
人道狐狸化精,最惑人心。这顾德庸生的就好看,白生生的皮相,看着很惹眼。细看之下,他的眉眼气质同顾若还真有几分相向。难怪赵氏见了顾若,就觉得她自己的女儿――不是像她,而是像自己的丈夫。